第一百二十四章 汝南篇序章 双花案(一)
作者:兔儿知秋   晋中镜最新章节     
    “既卖人情给王司徒,又帮司隶校尉部打击了谯国地下势力,贺循这次办的事真是漂亮,两边都不得罪。”
    “还不都是陆玩在旁给他出谋划策,为的就是不让贺循拖陆云后腿。”
    天空下着小雨,两个年轻人一起走出宫门,然后同乘一辆牛车,朝彩虹街驶去,路上两人边品茗边谈论着最近发生的一些事。
    “听说陆玩把何玄耍的团团转,何家岂会善罢甘休?”
    “许伉和何玄是挚交,不知陆玩到了汝南,又会遭遇什么?”
    “自然会受到特别的礼遇。”
    许素笑了两声,他不管陆玩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境遇,他只是想要利用陆玩找出拿走石崇家产的人。
    今日许素代替三公尚书高光去尚书省参与议事,恰好遇上任远前来东宫调查四漆屏案,二人便结伴出宫。
    “子初,案子可有进展?”
    任远摇了摇头,继续饮茶。
    “既然此案与东吴建业皇宫旧人有关,那就绕不开东吴那些旧臣,可是陆云正在巡视豫州,一旦查下去势必会影响陛下的计划,这案子又该怎么查?”
    任远淡笑道:“只能慢慢查了。”
    许素会意地笑了笑,又道:“子初兄近来总是和贺隰一起出入东宫,今日怎么不见他来?”
    “他病了。”
    “看来他还是不太适应洛阳秋季干冷的天气,还有狩猎场上惊险和刺激的对决。”
    任远轻轻撩起车帘,小小的雨珠调皮的跳到他掌心中,他脸上露出微笑,柔和又干净。
    昨日任远去贺府探望贺隰,再次遇到沈白,他同任远聊了些吴地异事,年初建业城忽降血雨,陆家设台祭祀战死冤魂,朱家和周家等望族也纷纷效仿,更有人悼念丞相张悌时撞碑而亡,一时间东吴旧族对晋廷更添仇恨。
    东吴最后的丞相张悌,明知亡国却依然与晋军交战,死前曾言道,“君臣俱降,无复一人死难者,不亦辱乎。”闻者心酸。
    任远对沈白这个人并不了解,对他所说之事却略知一二,郗隆并未将此事上报朝廷,后来才有人借此大做文章弹劾扬州刺史郗隆,贾南风已经命司隶校尉部暗查郗家的动向。
    “郗遐总算空闲下来,我却见不着他的人影,元之兄可知他都在忙些什么?”
    “他天天往清平街上那家新建的学堂跑,俨然成了一个教书匠,着实好笑。”
    “教书,看来他真是闲的无事可做了。”
    雨轻承诺小昭建一所平民学校,季玠由于先前沦为庶族对贫寒学子求学艰难深有感触,故而主动出资参与建造学校,山延也出了一份力。
    这所学校是由清平街上早已荒废的钟家私塾改建而成,早年钟会谋反,钟家私塾也就此荒废了。
    一间教室内,身着天蓝色布袍的年轻人将试卷递到小昭手里,微笑道:“有进步,切不可骄傲。”
    小昭施礼道:“多谢伍先生教诲。”
    伍谦昌是汝南吴房人,同乡好友蓝汝和、马德山也在学校任教,他把试卷一一发给学生,然后开始讲解试题。
    一位六旬老者经过门口,略停步,伍谦昌望见他,礼貌的笑了笑,此人名叫危睿夫,太原兹氏人,原在钟家私塾教书,而今选择留在这里继续任教。
    此时数十辆车停在学堂门口,小厮们正有序地往里面搬运箱子,一身月白色锦袍的年轻人对古掌柜吩咐了几句,古掌柜便颔首走开了。
    “季钰兄真是好大方,只怕这学堂装不下三十余辆车的书籍。”
    “这些书都是从茂先楼里搬出来的,我不过是借花献佛,怎么比得上子谅兄,为了满足别人扩建学校的愿望,竟花重金买下邻近的宅子。”
    那座宅子的主人正是徐万顷,卢琛假借商贾薛昀的名义购买这座宅子,更多的是为了调查徐万顷因何被外放山阳县。
    卢琛对此一笑置之,“你今日还要给孩子们讲自然原理吗?”
    “既然你们来了,这里也就不需要我了。”
    “这话是何意?”
    “吕莘信任你,只拜托你,偏偏还有人想要在其中寻找存在感,与你抢功劳,他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不合群,至于我,乐得在旁看热闹。”
    郗遐无所谓的挥了挥手,坐上牛车离开了。
    卢琛心生疑窦,独自走进学堂,几位教书先生望见他,纷纷上前施礼,卢琛含笑点头,对眼前这几位清寒儒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望了一眼对面走廊上缓步前行的危睿夫,卢琛上次过来时他还不在学校任职,莫然会意,欲要叫住他问些什么,卢琛却又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朝那座拆了大半个墙的宅院走去。
    这宅子还算新,是徐万顷由军谋掾升为太子千人督时别人送与他的贺礼,在徐万顷出事后,其母徐义便把宅子匆匆卖了。
    卢琛已经命人仔细检查过这座宅子,并没有密室暗道,唯有一些陈旧的书籍,倒让卢琛颇有些意外,因为徐万顷生前才学浅陋,平日只会混迹于烟花之地,怎会有闲心看书?
    其中有一些散碎残断的竹简,上面还有多处批注,应该是徐万顷生前反复翻阅研究过此书。
    “徐美人生前来过这里。”
    一袭荼白锦袍的年轻男子缓缓从一架山水屏风后面走出来,目光清明沉静,淡淡道:“这宅子无甚可观,你花的钱不太值。”
    “难怪郗遐会那般说,原来公安兄也在啊。”
    卢琛不疾不徐的走过去,瞥了一眼那屏风,微笑道:“公安兄好像很喜欢看屏风,莫非这架屏风也跟四漆屏一样暗藏玄机?”
    “看来子谅兄今日心情很好,可是已经解开了谜团?”
    “想要解开这谜团,还得需要公安兄的帮助。”
    “给我一个帮你的理由。”
    “赵王。”
    张与剑眉一皱:“难道你也—”
    “公安兄怀疑徐美人的死与赵王有关,可苦无证据,自己又不便插手太多,担心给张司空惹来麻烦,故而来此寻求我的帮助。”
    上回张与主动和卢琛谈及有关徐美人的一些旧事,卢琛便留意起一个人,前任司隶校尉石鉴次子石尠。
    石尠乃司马衷潜邸之臣,当年石尠任中书侍郎,正值内省,被贾南风招入式乾殿议事,草拟了针对杨骏及其党羽的一系列诏命,但在拟诛捕诏书时,未尽数按照贾后的主张,而是有所全济,使诛伐不滥。
    徐义作为贾南风的心腹,曾与石尠夫人琅邪阳都诸葛氏有着密切的来往,在徐义病逝前,诸葛氏还进宫探视过她。
    近日卢琛派遣心腹赶赴山阳调查徐万顷之死,通过县衙衙役得到线索,那人却是张与的线人。
    原来在徐美人死后,张与就暗中调查与石尠来往密切的人,其中就有颍川陈定,现为赵王的幕僚,石尠的女婿陈世范也是出自颍川陈氏,陈定正是陈世范的从叔。
    “你何时也变得跟郗遐一样惹人厌?”
    卢琛无心争辩,只是笑了笑,直切正题道,“当年徐万顷是主动要求外放山阳任县令,他为何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