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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凌此言一出,除了穆颜卿和赵风雨两人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余者皆一脸的不解。
李七檀当先道:“师叔,我觉得你的想法太冒险了......”
苏凌缓缓将窗户关上,转头朝他笑道:“七檀,以为如何?”
李七檀顿了顿方道:“七檀以为,那淳庸者即便再蠢,如何不知道我等在竹林一番血战而走,离着渤海西城门最近的,必然会在西城门布下重兵专等我们现身。如果咱们出其不意,舍近求远,弃西城门而走相对兵力一般的北城门,他在西城门所布重兵围剿我等的计划便会落空,就算咱们攻北城的消息传到淳庸耳中,西城离北城甚远,他便回军来救,怕是也赶不上了啊!还有......”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看着苏凌仍旧笑吟吟的看着他,一脸鼓励的神情。
他方又道:“还有,关于攻城的时机,为何不趁着他们还未休整完备,闪击西城,若迁延至晚间,到时他们修整齐备,以逸待劳,四城门哪一个都不好闯出去了啊!”
他说完这些,在座的众人也皆颔首,颇为认同李七檀的想法,温芳华也道:“七檀说的不错,如今渤海乃龙潭虎穴,及早离开才是上策。”
众人闻言,皆议论起来,言语中也是多赞成即刻攻北门。
苏凌淡淡一笑,朗声道:“诸位,诸位!稍安勿躁,且听苏某一席话,等苏某说完,若诸位还觉得即刻行动,直攻北门,那苏某愿为马前卒!”
赵风雨亦道:“苏凌所言,必有他的道理,大家听听吧!”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只是此时秦羽却看着苏凌,一脸通红,小拳头也握的很紧。
这小家伙竟然生气了。
穆颜卿却是知道,秦羽生气不是因为觉得苏凌说错了,而是他感觉此时大家都不太相信苏凌所言,自己可是自己公子的亲卫,自家公子被这许多人质疑,他总想冲上去替苏凌说几句话。
可是他还是个孩子,关于他们议论的事情,他自己也说不出个什么来,。只得暗气暗憋。
穆颜卿心中挺高兴,看来苏凌阅人不差,这秦羽以后定然是苏凌最可靠的亲卫。
苏凌和她什么关系,苏凌得了可以依靠的人,她如何不欢喜。
穆颜卿在秦羽的脸上轻轻捏了一下,淡笑着小声道:“秦羽,他们大人的事情,自然会有个结果,你现在还小,跟着姐姐莫要管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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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羽这才点了点头,清澈的双眸,带着几分稚气和真诚道:“阿姐,这世间小羽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如今只有苏公子和阿姐对小羽最好,小羽要快快长大,跟着公子学好本事,到那时,谁若敢欺负公子和阿姐,小羽第一个不答应!”
一句话,触碰到穆颜卿心底最柔软处。她竟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眼前这秦羽跟自己好像。自己打从出生之后,便再未见过自己的娘亲,自己的父亲穆松每每提及自己的娘亲,便讳莫如深,摇头叹息,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因此年幼之时,穆松为荆南谋主,每日奔波政事,无暇顾及自己。最疼她的便是哥哥,可是一场水战,改变了原本属于她的锦衣玉食的生活。
那一战,荆南之主钱文台战死,自己的哥哥也被扬州刘靖升麾下黄江夏所杀。自己的父亲一夜白头,从此他活着的目的便只有复仇。
于是幼小的穆颜卿便被她的父亲送入道仙宫拜空芯道人为师,学习本事。空芯虽功参造化,但他乡毕竟不是自己的家乡。
多少个夜晚,小小的穆颜卿从噩梦中惊醒,躲在衾被中自己抱着自己小小的身躯无助的哭泣。她想家,想哥哥,想父亲,还想那个从未见过的母亲。
哭累了,她便抬头望向夜空,小声的跟天上闪烁的星星说话。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无数个寒暑,穆颜卿终于长大,学得了满身的武艺,她终于可以返回自己阔别多年的家了。
可是十几年的光阴,改变了一切,物是人非。她返回荆南之时,新主已然换成了钱文台之子钱仲谋。钱仲谋年富力强,却沉稳老成,更心机深沉。他一面施恩于当年跟随自己父亲的旧臣,让天下尽知其重义之名。实则不断以虚职换实职,逐步将这批旧臣架空并边缘化。不仅如此,他更暗中培植少壮勋贵,拉拢荆南四大门阀,继而将荆南大权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帝王心术,上位者谋。本也无可指摘。何况自己还是个女娘。
可是,自己的父亲为了钱氏兢兢业业,殚精竭虑的打下了如今荆南江山。却因为自己是旧臣,而不被钱仲谋所重,到最后只凭个劳苦功高,落了个的虚职。
生不得志,自己又垂垂老矣,先主公和自己亲子的血海深仇更不得报。那穆松正整日郁郁,更见苍老。
穆颜卿此时便恨自己是个女儿身,上不得报国仇,下不得雪家恨。见父亲垂垂老矣,难道真的要让他带着满心的遗憾老去?
于是,穆颜卿和父亲暗中商议,组建了地下秘密组织——红芍影。
而她当仁不让,自任红芍影总影主,红芍影只收女子,更多的是身世凄惨的女子。而红芍影的终极目标便是杀死黄江夏,覆灭扬州牧刘靖升,为先主公和自己的哥哥复仇!
原本穆松对自己这个女儿并未报太大希望,只是随她闹去。可是不过两年,他这才发现,自己看错了。自己的女儿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红芍影在两年之内迅速发展壮大,情报系统完备到让人吃惊的地步,荆南密辛,军情政报,红芍影知晓的速度,有时甚至超过了荆南之主钱仲谋。
甚至于哪位大臣晚上吃了什么,几时就寝,侍寝的是第几房妻妾,这些事情,只要穆颜卿想知道,也能无所不知。
穆松饱经风霜的苍老脸庞,终于在他儿子死后,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穆颜卿看在眼中,更加的劳心劳力,一头扎进红芍影中,她知道,只有红芍影一步一步的强大起来,自己的父亲的笑容才会越来越多。
纸终究包不住火,红芍影的势力越来越大,终于惊动了荆南之主钱仲谋。
于是荆南的实际统治者钱仲谋震怒,不仅将穆松下狱,更是多次在臣属中恨言,要诛穆氏九族。
想想也是,这荆南之主是他钱仲谋,在自己眼皮底下,竟然出现了如此可怕的地下情报暗杀组织。
钱仲谋每每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处在红芍影暗处的眼睛之下,更是如坐针毡,心神不宁。
这荆南到底姓钱,还是姓穆!他自己都怀疑。
穆颜卿万念俱灰,一步一叩,手捧血书从穆府来到荆南侯府,那钱仲谋最终在老臣们的压力下,召见了穆颜卿。此时的穆颜卿已然一路叩拜下来,头破血流。
穆颜卿言辞悲切,只说创建红芍影上为国仇,下为家恨,绝无半点造次的想法,更递了斑斑血书,言说,即刻解散红芍影,自己甘愿引颈就戮,自己的父亲从不知红芍影之事,也未参与其中,只求荆南侯放了父亲。
言辞切切,闻者泪下。
此事甚至惊动了钱氏侯族。钱仲谋之母吴氏,以及钱仲谋长姐长郡主钱贞儿亲自来到侯府,吴氏知穆松功劳,是自己夫君最为仰仗的谋主,却被如此对待,一怒之下,以手指钱仲谋,大骂竖子。
钱仲谋惊惧,见母亲动气,这才服软。加上长郡主钱贞儿仔细运作,最终,钱仲谋一纸谕令,将红芍影正式纳入荆南官置,更因穆颜卿一手创办红芍影,也为了修复与穆氏的关系,这才下令穆颜卿仍为红芍影主,更授她便宜行事之权,除却大事,无需奏报。
于是,红芍影终于从地下走上了荆南的政坛。穆松也开释,官复旧职。
这些年来,钱仲谋倒也大度,似乎真的忘却了当年的不快旧事,无论对穆松还是穆颜卿都颇为的恩待,穆颜卿这才渐渐的重振穆家的荣耀。
这里面,长郡主吴贞儿也是对穆颜卿和红芍影多有照拂。
此后经年,穆颜卿风里雨里,江湖刀剑,更养成了泼辣妖娆的性子,若不是这个性子,她一介女娘,也不能让红芍影立于大晋三大情报组织之中。
各中艰辛,惟穆颜卿方可体会得到。
往事历历,犹如昨日。
穆颜卿拉回思绪,见苏凌正低头思索着如何开口,她这才对秦羽柔柔一笑道:“小羽真乖!以后小羽就是阿姐的亲弟弟......要是你家苏公子欺负你,便来找阿姐,阿姐给你做主!”
“嗯......”秦羽重重的点了点头,到底是小孩心性,他又细细品起了嘴里那颗糖的味道去了。
苏凌不经意间听到了穆颜卿和秦羽之间的对话,暗中苦笑,暗忖,自己给自己找了个亲卫,这么快就被穆颜卿收买了......这买卖,自己血亏。
他只能朝着穆颜卿无奈的耸了耸肩,穆颜卿却掩嘴轻笑起来。
苏凌整理好思绪,这才正色的朗声道:“诸位!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这个道理大家可都明白?”
赵风雨等人皆点了点头。
苏凌这才一笑,反问道:“诸位既然能够想到,相较之下,北城是最佳的进攻之处,更想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趁乱遁走,敢问,淳庸如何想不到这一节上去?据我所知,淳庸只是以表面愚蠢示人,这也是他处世之道,实非其真实面目也!否则,当年五军都督,为何五去其四,只有他存活,更被沈济舟所重,委为长戟卫副督要职?难道真的只是谄媚奉迎便可做到么?我想,不尽是吧!”
“嘶——”
苏凌一语点醒梦中人吗,众人闻听皆脸色骤然一变。
苏凌这才淡淡笑道:“我等非久在战阵中人。当然赵师兄不算。攻杀战法,攻城守城,那淳庸比之我等更为老练。我等所想急攻北门之谋划,那淳庸真就料不到么?”
苏凌缓缓停下说话,朝着众人环视了一番。
众人皆面色有些难看,想来是赞同苏凌的话了。
苏凌这才淡淡反问道:“请问诸位!他淳庸定然可以料到我们这一谋划,倘若他将计就计,我等可还有有杀出渤海的机会么?”
“怕到时,只能落入渤海人马的彀中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