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简在陆城停留了四天,王勉、慕容冲、甘锐陆陆续续都率军到达了陆城外,几人自从在江陵与张简分别后已有两三个月没有再见,其中关切之情可想而知。
不过事态紧急也容不得几人叙旧耽搁,待到匆匆点齐人数之后张简便乘坐着曹灿准备的商船启程返回了江陵。
因为是长江丰水期的缘故,张简等人顺流而下只用了不到一日便到达了公安,可还没等众人下船便见到港内已经有人在岸上等候,那人见张简等人靠了岸也马上迎了上来。
“末将季信拜见张将军,末将奉命在此迎候将军并传达太傅之命,太傅命我充任裨将率领本部人马一千随将军出征。”
张简闻言表面上虽然欣喜拜谢,可心里却明白这个季信其实就是陆甲派来监视钳制他的,看来若不是这次情势危急卫节和陆甲是绝对不会放他出来统军的。
“季将军无须多礼,今后大家就是袍泽兄弟何须见外,来来来,我为你介绍一下。”
随后张简热情的将身旁的王勉、慕容冲、甘锐等人一一介绍给了季信。
“季将军从江陵来可还带来了什么命令?”
“太傅命将军率军速抵郢州石城,是时大军将会于编县以为犄角之势。”
一听要到石城张简心里这个气呀,话说这陆老头不是玩人吧,既然要到当阳为何不早说,非要等他到了公安再说,现在船上的人都陆陆续续下来了,这不是浪费时间吗,真是离了个大谱。
可这心里抱怨归抱怨,现在有季信在侧张简可不敢明面上发什么牢骚,反正这是福是祸都躲不掉,既然能在路上多走几天就权当多活几天了,赚了!
一路上有了季信的加入让本才刚刚重逢的几人倍感局促,相较于慕容冲的跃跃欲试,王勉的深沉不语,张简关心的则是如何能在即将到来的惨烈战场上保全麾下这些士卒,但是张简对于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心里有数的,于是在闲暇之余张简只能找到慕容冲请教方法。
慕容冲虽然对战争和战功极其的渴望,但如现在这般处境比之在越州还要不如,其心中纠结无奈可想而知,所以对于张简的想法慕容冲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可最后慕容冲却给出了与张简截然不同的回答,那就是当战则战!
而慕容冲的理由也很简单,往大了说如今荆州之战事已不仅仅是楚国内战,凉国已然渡过汉水那么也就代表汉江之险已不存在,凉国立国于关中雄踞西北民风彪悍,一旦雍州和荆州陷落沦于凉国之手,那么楚国将会被一分为二,到时候东西首尾不能相顾亡国之日不远;往小了说这几千人若是想存十之一二自是不难,可若是都想全身而退那无异于痴人说梦,先不说如此大战避无可避,就算是趁乱退逃可这荆州毕竟不是越州,这几千人又能逃到哪?又哪来的补给?
面对慕容冲的大局观张简是自叹不如,看来他还是有些小家子气了,不过还好陆甲没有让他去最前面当炮灰,只要能死守石城护住荆州军侧翼,那么也就算是功成大半了。
看开了的张简也总算是心始释然,可就在大军行至半路之时江陵却又传来了命令,张简连夜叫来了季信一起查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更懵逼,这次江陵来的两份行文,一份是迁张简为建平太守,另一份则是命张简移驻建平,不过在此之前先要回到江陵面君。
这一出别说张简等人,就是季信都有些摸不到头脑了,现在北边战事甚急,朝廷如何会将他们调往西面,而且还是荆蜀要冲之地,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张简看过行文之后转头询问了季信的意见,季信见行文上的印章无误也没有什么异议,于是隔日一早大军开拔转头向江陵行进,该说不说这一次张简可以说是又让人给玩了,兜兜转转近十多日到头来又得转向宜都,妥妥的白忙一场。
可张简不知道的是,这次突然地改命却并非是无的放矢,在建平等待他的危险可不比雍州的小,而为了应对凉国和卫伏陆甲可是集结了近十万人马,可张简手里却只有区区五千之众。
就这样张简和季信所部一路急行很快便来到了江陵城外,张简按照命令独自一入城面圣,这也是张简自来到江陵后第一次真正面对这位正统皇帝。
依旧是上次来过的奉天殿,只不过这次大殿内却是空旷得很,除了张简认识的太傅陆甲还有那日先站出来的禁军统领箫典外其余的几个人张简都没见过。
“臣张简叩见陛下!”
卫节没有说话,一旁的内侍宣却道:“陛下令,赐座!”
“微臣谢陛下。”
张简扫了一眼左右,除了陆甲有座其他众人都在站着,张简虽然不太好意思,但既然卫节都发话了那就只能来者不拒了。
“张简,你到江陵也有一段时间了,朕本该早早就宣你觐见,奈何战事频频琐事不断一直都没有机会。”
“陛下日理万机为国操劳,微臣恨不能为陛下分忧。”
“好一副伶牙俐齿,怪不得兄长如此看重于你,你既是从越州而来,兄长身体近来可好啊?”
“回禀陛下,越王殿下身体小有不适却无有大碍,越王殿下亦是时常想念陛下,只恨身体不适难以远行。”
“兄长年事已高朕如何能强求于他,只恨朕脱不开身,不然应当是朕到临川看望兄长才是。”
“陛下高义仁厚,臣拜服。”
面子话说完了,卫节忽的话锋一转,“这些日子你在江陵过得可还自在?听闻你常去虞楼消遣,可否与我荆州俊杰一会?”
“不瞒陛下,微臣粗鄙之人怎敢在荆州俊杰面前现眼,常去虞楼也只不过是吃吃酒尝尝江陵美食,至于其他微臣可是没有那个本事。”
卫节听罢不禁玩味道:“爱卿此话就有些妄自菲薄了,爱卿之能朕可是有所耳闻。”
张简面色一沉连忙解释道:“市井传闻多是添油加醋,不能信以为真。”
卫节哈哈一笑转头谓陆甲道:“太傅你听,你的话这便成了市井传闻喽,哈哈哈。”
“呵呵呵。”
张简尴尬的陪着笑,心里却是恨不能直接上去给卫节一个大逼兜,叫你话多!叫你话多!
陆甲看卫节不在问话,这才开口说道:“张简,这次陛下擢升你为建平太守并宣你回来其实是对你另有重用,建平乃是荆蜀咽喉之地,东临巴东西抵宜都,乃是我荆州西面门户,你虽未常临战阵但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建平看来是非你不可守。”
张简是越听越迷糊,于是不解的问道:“太傅此言着实是让下官有些听不懂,眼下北蛮来犯却为何要将下官调往建平?”
陆甲也不回答,只是命人将一绢文书递到了张简面前,“你既然马上就要赴任,那此事也无需瞒你,你自己看吧。”
张简疑惑的打开了绢书,只看了一个开头便已是惊得满头冷汗,甚至都有一些不敢继续看下去。
“太傅,这...”
陆甲面色凝重道:“张简,此次你所任颇重,如果你不想赴任担这个担子,陛下亦不会强求。”
“我...”张简喘着粗气飞快的瞥了一眼龙椅上的卫节,然后硬是把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陛下如此信任微臣,微臣自然是欣喜非常,只是...只是微臣只是怕能力不足有负陛下重托,一旦建平失守微臣岂不是成了楚国罪人。”
卫节闻言笑道:“只要你尽心尽力,朕又怎么会怪你,你放手去做其他的朕会命宜都太守曹灿在你背后为援,只要你能坚持月余待王行云大军回援,你便是头功。”
此时的张简已是骑虎难下,除了奉旨怕是也没有什么其他的选择了,况且看这意思卫节压根也就没在征求张简的意见。
“陛下有命微臣自当效死,不过臣麾下只有四千新军,怕是力有不逮。”
“这个你无需担心,朕已命季信所部归你辖制,建平一路有长江巫山之险,只要你布置得当五千兵马再加上建平当地的驻军,足够了。”
话说打这个份上张简若是在找理由推辞估计面对他的就不会是这般和颜悦色了,虽说心中有一万个不愿,可除了领旨奉命张简又能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呢?
担惊受怕了一路,没成想到头来依旧还是成了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