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找我了?
将握御香炉的手背到了身后,鹿野屋小心将房门打开一道缝。
外面果然是那个穿现代碎花裙的女人。
“只有我一个,没有松泽人跟来。”女人耷拉着眼皮,看起来没有什么精神,“其实松泽人并不会在意我们谈话,尤其是现在还没有到深夜……他们可能真的认为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是同乡。所以,我能进来吗?”
“唔……”
迟疑了一阵子,鹿野屋点了点头。
不过背后的御香炉依旧没有放下,让女人进屋的同时,面对着对方后退开了一定的距离。
“我叫杉浦久美子。”
那女人反手把门关上,看鹿野屋警惕的样子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再继续走近。
二者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
“我叫鹿野屋,刚才您已经知道了的。那个,找我是要说什么?”
因为两人并不认识,且对方是长辈,小鹿习惯性地乖巧用了敬语。
“你是从哪里来到这里的?”杉浦久美子这样问道,并且补充上了自己的情况,“我是从冈山县津山市的行茂。津山发生地震的时候,家里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我掉进那里面,等再次醒过来,就来了这里。”
冈山县的津山确实有发生过地震,大概是在鹿野屋遭遇的东京地震的一个星期前。
津山地震的震级也不大,地震发生后无人员伤亡,但有极少数的人员失踪。
鹿野屋对于冈山县那边情况,只大概有个模湖印象,具体的肯定是记不得的。
不过听杉浦久美子所说的经历和自己差不太久,应该不是在说谎。
“我是从东京来的,遭遇跟您一样。”
“鹿野屋,那个……”女人的语气忽然变得急切起来,不自觉用手抓住了衣襟,“你到松泽来以后,有看到过一个小女孩吗?穿裙子,梳着羊角辫的。她是我的女儿,叫阳菜。我看见她和我一起掉进那道裂缝里,但在松泽醒来以后却没有看见她。”
“抱歉,我没看到。”
“这样啊。”杉浦沮丧的情绪溢于言表,不像是装出来的,“对不起,我有些太激动了。”
小鹿没有回话。
片刻之后,杉浦女士调整了一下情绪:“鹿野屋,虽然很冒昧,但是可以拜托你吗?”
“拜托我什么?”
“如果你从村子里出去,见到我的女儿的话,能不能拜托你照看她?”
“为什么这么说呢?而且我的膝盖受伤了,根本就出不去。”鹿野屋摇摇头。
“抱歉。我也知道这很可笑……其实我对每个到村子里的每个正常人都说过这样的话。有些神经质,对吧?”杉浦惨澹地苦笑,“但根本就没人离开村子过,大家都变成了松泽人。”
本来小鹿是觉得杉浦女士突然提出莫名其妙的要求很古怪。
但如果她对每个见到过的正常人都讲过这样的话,又稍稍可以理解。
换位思考了一下,站在杉浦久美子的角度来说,一个母亲和自己的女儿在如此诡异恐怖的地方失散,任谁都是会发狂的吧?
杉浦女士现在这样可能都已经算比较镇定的了。
见到还正常的人就要问一下有没有见过自己的女儿,就要拜托对方如果看见了一定要帮忙照顾。
虽然那个拜托可能并没有什么大作用,但总比不做要好。
而且,听杉浦女士说话的意思,她似乎已经在松泽村停留过一段时间了。
鹿野屋感觉可以从她这里获取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于是追问:“变成松泽人?”
“是的。只要吃这里的食物就会变成松泽人,除去傻笑以外就再也没有其他表情,到夜晚还会化身成可怕又恶心的怪物。”
杉浦女士的表情带着明显的恐惧。
小鹿听她这么讲,心里顿时生出许多疑问来。
“食物?杉浦阿姨您是说那些食堂里的黑色肉块吗?真的有人会去吃那种东西吗?”
“如果有正常的东西吃的话,没人愿意吃那个。可是在这里困得久了,什么都不吃的话,也是会死掉的啊……等饿急了以后,就会有人尝试去煮熟那些肉块吃下去,或者只喝肉汤。但结果是一样的,那些人你刚才有看见过,他们和原本的松泽人变得没有任何区别,在食堂里手抓生肉吃。”
“那些肉块到底是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
“可是,杉浦阿姨你为什么……?”小鹿表情狐疑。
既然其他人都被松泽同化了,那么杉浦久美子为什么是特例呢?
“我带了压缩饼干和罐头。地震发生的时候,家里房屋坍塌,我带着阳菜跑不出去,只能躲进了厕所里,那里有紧急避难包。之后地面才出现裂缝。”
日本毕竟是个多地震的国家,防灾意识好的家庭,确实是会在家里准备紧急避难包的。
杉浦久美子这样说着,眼神忽然有些飘忽不定起来:“只是,现在应急食品已经吃完了。”
这位阿姨似乎并不擅长撒谎。
或许她还有食物留存。
之后,杉浦女士的表情又惨澹起来:“我不想变成松泽人,不想变成恶心的怪物,等到饿到受不了的时候,我会选择自尽的。”
“唔……杉浦阿姨。您刚才说不能吃这里的肉块,那么饮水呢?喝这里的水也会被同化吗?”
“喝水不会。”杉浦十分平常地摇头,像是在讲述自己实践过的,板上钉钉的事实,“所以,如果你恰好有带食物的话,一定要规划好每天摄入的量,绝对不能多吃。然后……然后我也不知道,尽可能活下去吧。”
鹿野屋将杉浦久美子说的话记下,然后提出了第二个很在意的问题,她必须要尽可能多的掌握信息:
“杉浦阿姨,您说的松泽人深夜会变成怪物,是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