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微微一笑,说道:“是的,就是这样,刘裕有着远大的理想,有着崇高的品格,他以为世人都会跟他一样,认识到天下为公,认识到只有为国效力,才值得国家对他的付出,如果不是这种理想在支持,那刘裕也不是刘裕,最多只是个桓温,有着出众的军事才华,但只是想着为自己的权欲而服务,若不是有着拯救天下苍生的弘愿,又怎么愿意这样为之奋斗呢?在我们的眼里,也许他是个孤独的傻瓜,但是这种崇高,我愿意追随。”
说到这里,白虎的笑容完全凝固在了脸上,语气也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即使是其他的三大镇守,也不免为之动容。
朱雀长叹了一声:“白虎大人,你真的是愿意彻底地为刘裕效忠,为他服务,甚至是在我们黑手乾坤里,也为他说话,为他代言吗?”
白虎摇了摇头:“不,在这里,我是黑手乾坤的白虎,我必须要代表世家高门的利益,要对得起我的这个位置,那是我的先辈们给了我的身份,但是走出这里,脱下这身袍子,摘下这个面具,当我是xxx的时候,我愿意为刘裕做所有他吩咐我做的事。”
青龙沉声道:“包括为他的那个理想,消灭世家,消灭我们黑手乾坤,包括为了他的人人平等的理念,把我们三个也消灭掉吗?”
白虎叹了口气:“就是因为我明知他是消灭不掉的,所以我才这样说,就算他灭了所有的吴地世家,他的老战友们也会变成新的一批世家,会比我们更贪婪,更想不劳而获,就算他们不想,他们的子孙也一定会想,这是不可避免的事,这世上只要有权力,只要有高低贵贱之分,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平等,无论刘裕是不是让全民读书习字,是不是要让所有人都有文化,都不会改变这样的事实。”
玄武的眉头微微一皱:“白虎大人,在我看来,你是天下数一数二的智者,可为何你这样的智者,也要去追随这样一个注定失败的人,为他那个注定无法实现的理想,去作无谓的奋斗呢?”
白虎点了点头:“因为,在他的身上,我能看到我懦弱的一面,看到我曾经在少年时的抱负和理想,看到我那些一直梦中想要做的,却一直无法去做,甚至是不敢去尝试的事,这个世上太现实,自私的人,聪明的人太多,却偏偏缺少刘裕这样的天真的傻子,傻到可以不顾自己,不为家族子孙,只为了那些他并不认识的人去奋斗。”
朱雀沉声道:“难道这是正确的事吗?白虎大人,我们为何要为这些我们并不认识的,远远在我们之下的人奋斗呢?为自己,为子孙不好吗?”
白虎摇了摇头:“因为这个世上,让我们有饭吃,让我们有衣穿,让我们可以现在坐在这里高谈阔论而不是被各种外部的胡虏或者是内部的叛贼所杀害的,就是这些远远在我们之下,素不相识的百姓。朱雀大人,虽然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但没有劳力者,我们怎么活?”
朱雀叹了口气:“这是没办法的事,劳心者是因为祖上劳了力,所以才有现在的地位,而劳力者,可能他们的祖上也劳过心,但因为种种原因,现在成了底层,就象你之前说的,那些苦出身的人,一旦有了权势在手,也不会想着去帮穷兄弟们一把,除了刘裕这样个别的几个外,想的是如何让自己过得更好,而不是让别人过得更好。”
白虎点了点头:“人性是这样的,但这天地之间的道,却不是以人性而转移的,高高在上者穷奢极侈,底下的万千百姓水深火热,最后就是国家崩溃,天下大乱,这样的治乱循环,已经进行了无数次,但这并不代表这就是正确的,我们的祖上也经历过了那可怕永嘉之乱,九死一生地逃到了江南,建立了东晋,但百年下来,世家高门已经腐朽堕落不堪,如果不是有刘裕这样的英雄现世,只怕我们在淝水之乱,在天师道之乱这样的大劫中,早就撑不过去了。”
大厅之中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白虎的语音在四壁之间回荡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激荡着的微风,吹拂着墙上牛油巨烛的火光,照得每个人的脸上,光影明暗交错,一如他们闪烁的目光,久久,玄武才一声长叹:“白虎大人说得没错,世家高门的贪婪与懒惰,还有那与生俱来的自私,让大晋上下离心,腐朽不堪,如果不是刘裕,我们这个国家早就亡了,如果国家亡了,又怎么会有世家贵族呢,恐怕我们四个,也不会坐在这里了,从这点上说,我们真要得感谢这个天真的傻子。不过,现在天真的傻子是想要推翻我们的世家天下,让所有平民取代我们这些世家贵族,难道这是我们可以接受的?”
白虎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当然不能接受这个,而且我说得很清楚,刘裕是个天真,热情的傻子,或者说是个圣贤,他以居高临下,悲天悯人的心,来看整个世界,一如天神或者是佛祖,可跟他们不同的是,他真的能为世人做事,也愿意为了世人做事,而不是那些只接受香火供奉,却不能解人间疾苦的泥雕木塑,他以这样的热情和理想奋斗,做了无数的事情来拯救天下苍生,来力保大晋不灭,这样的人,我如何不去支持,不去为之效力呢?”
青龙冷冷地说道:“你知道他做的一切终将会失败,他的所有高尚的宏愿和美好的设想,也会回到原点,但你仍然愿意作为一个凡人,作为他的一个朋友与他一起走过这段路,哪怕最后走回原点,你也可以跟他一起微笑着面对这个结果,起码,你们努力过,你们奋斗过。对吧。”
白虎点了点头:“是的,陪一个天真的傻瓜,能实现自己少年时的理想,为之奋斗一生,做到这个程度,结果,还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