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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人跟着沉田子一起嚷了起来:“报仇,报仇,我等不欲求财,只要报仇雪恨,杀光鲜卑贼子。”
也有人皱着眉头说道:“镇恶说的有道理,我们毕竟是王师啊,接受了他们的投降,就不能再乱杀乱来了,不然杀降可不祥。”
马上就有人接着反驳道:“什么杀降不祥,给了他们投降的机会,却是降而复叛,害死了兰姐,这还不处置吗?”
“那处置叛乱的人就是,大多数人又没叛乱,怎么能乱杀无辜呢?”
刘裕听着这些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平静地说道:“不要再吵了,听我说几句吧。”
他的声音仿佛有一阵难言的魔力,一下子就把帐中的纷扰之声,全给压制下来了,所有人都收住了嘴,屏住呼吸,目光全部投向了刘裕的嘴。
刘裕转过头,对着坐在左首第一位,微闭着眼睛,摇着羽扇,一直不发一言的刘穆之说道:“胖子,你怎么看?”
刘穆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一向嘻嘻哈哈的他,在这个时候却是格外地严肃,他正色道:“大家刚才其实道理都摆的挺清楚,也都有各自的道理,今天的事情,再一次证明了,慕容氏的人,野心勃勃,我们已经给了他们这么好的条件和机会,可是慕容超和慕容镇仍然是利用这次投降机会想要反击,慕容超可以说是给某些邪恶的力量控制了,但慕容镇,纯粹就是反复无常,想借机报杀子之仇而已。”
王镇恶的眉头一皱:“可是胖长史,跟着慕容镇起事造反的,不过是几百个他的亲兵护卫,并不是所有南燕的将士啊,比如悦部的…………”
刘穆之摆了摆手:“镇恶,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这种突然起兵谋逆之事,本就不可能告知太多,做事不密,反受其害,要是几千几万人都知道了,那肯定有人因为恐惧或者其他的原因去告密,一旦走漏消息,那就必死无疑,今天的现场,大多数南燕的降卒,只是在那里发呆,惊慌,没帮着叛军,可也没帮着我军吧。”
沉田子兴奋地一拳击在自己的左掌之中,发出响亮的一个“啪”声:“没错,胖长史说得对,这帮人只不过是事先不知道罢了,真要给这些贼子得手了,那一定会站在叛军这边的,他们投降也不过是打不过想保命,并非真心向着大晋。胖长史,这些隐患一定要…………”
刘穆之摇了摇头,对沉田子说道:“田子啊,你的做法也太过激了,要是以后打一仗就要杀掉所有的俘虏和降兵,那还有人敢投降吗?当年大帅要是也象你说的这样,对天师道投降的教众们全部杀光,那田子你今天还会站在这里说话吗?”
沉田子的嘴张得大大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如果是王镇恶这样当面说他当年的旧事,恐怕他能直接跟王镇恶在帐内打起来,可是刘穆之这样说,他也只能忍着,久久,才嗫嚅道:“这个,这个是我们当时受了妖贼的裹胁和蛊惑,跟随家中长辈,一时湖涂,现在也是悔恨不已,只能更加地为国效力来弥补当年的过错。”
刘穆之叹了口气:“这个道理,对燕国的军民也是一样,绝大多数人是没什么野心的,只有首领,如慕容超,如慕容镇,这些人才是发号施令的,他们有自己的亲兵护卫,如果一起听命起事,那就会有成千上万的人叛乱,有人带头,别人也会跟着响应,所以,我们不能对他们的首领放任不管,也不可以任意地扩大处置面,杀光所有降人。”
王镇恶的眉头一皱:“叛乱的首领已经伏诛了啊,慕容超,慕容镇都是非死即擒,别人并没有参与这场叛乱,是不是可以就此收手了?”
刘穆之的眼中冷芒一闪:“经过今天的事情,镇恶你还要对慕容氏的宗室再抱希望?你祖父当年一直辅左有仁君之称的苻坚,他对所有征服的部落和国家都是仁义待之,惟独对慕容部和姚部是极力劝苻坚把他们斩尽杀绝,难道,是你祖父也不仁不义?!”
王镇恶的脸同样胀得通红,惭愧地低下头,而另一边,沉田子则面带微笑,看着王镇恶,刚才的尴尬一下子烟散云散了。
刘穆之的目光投向了沉默了一会儿没开口的朱龄石:“大石头,你说说,如果是你,想如何处置?”
朱龄石沉声道:“近百年的历史,已经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慕容氏的宗室,个个野心勃勃,绝不可能臣服的,就算有强力,也只是暂时地象越王勾践那样卧薪尝胆,而绝不可能真正地肯居于人下,不仅不肯居于我们汉人之下,就是他们自己的父子兄弟,只要挡了自己上位之路,也是杀无赦的,兰姐这样牺牲了一切想保全他们的人,也难逃他们的毒手,可见,这帮人不可救药。”
“比如这个慕容镇,一人三叛,先叛前秦加入西燕,再叛西燕加入后燕,后来又背叛了后燕加入南燕,在南燕号称战神,其实也不过是想找机会取代黑袍而已,这回他名为为儿子报仇,但实际上,就是想借机击杀寄奴哥,靠这个绝地翻盘的大功,夺取天下而已,这样想的人,恐怕不在少数,至少慕容氏宗室里的人,多半如此!”
刘穆之点了点头:“所以,你的意思是?”
朱龄石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们起王师,行仁义,为的是兴兵除暴,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这个暴是什么?就是野心勃勃,为了自己的权力欲望想要祸乱天下的慕容氏,鲜卑的族人百姓不管谁上位掌权,都是百姓而已,他们是无辜的,而有罪的,可称暴君的,是整个慕容氏的宗室,为了不重蹈西晋,后赵,前秦的悲剧,只有把慕容氏的所有宗室贵族,全部铲除干净,一个不留,才能有长久的太平!这,就叫兴兵除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