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小姐回来了,开门!”
家丁小斯朝着城上一声招呼,城门打开,晕倒的赵廷玉加上朱罡和凌焱被围在人群与狗群中间押进了城。城中街道与别处无异,只是街面上五行八作来来往往的人全都穿着皮甲,胸前护心镜处写着个“文”字。朱罡朝着凌焱使眼色,示意他注意四周,凌焱点头表示领会。
“老实点!”文家的家仆推搡着两人。
不多时,一座红墙青瓦依山而建的府邸立于以眼前。门前的石狮子双目用翡翠镶嵌,红漆金钉的大门前家仆打开门跪拜迎接。初进大院儿有些阴冷,围墙一周种满了,树身粗壮至少有百年树龄,满树红叶将前院遮住。
“把他们关去柴房,这两个绑紧点,等姑父回来交给他处置。”文丹青手指着凌焱和朱罡吩咐众人行事。
“好疼啊!”
入夜,赵廷玉捂着后脑壳从地上爬起来。窗外的月光穿透了黑洞洞的柴房,借着微弱的月光赵廷玉的眼睛渐渐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角落里乱七八糟的破烂堆了一座小山,赵廷玉就坐在这座小山下,四周全都是码放的整整齐齐的木柴和煤炭。房子并不算高,就在屋子正中间的房梁上吊着圆鼓鼓的两个白色大球,是不是的还会动一下,赵廷玉凑上去仔细瞧,那白色的球竟然开口说了话,房梁上吊着的竟然是朱罡和凌焱。
朱罡:“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把老子弄下来。”
赵廷玉一见是朱罡,顿时放下了戒心。
赵廷玉:“哦,那不看了。”
朱罡:“哎哎哎,赵兄,勒的疼,帮帮忙放我下了。”
“哎呀,你也有今天”。赵廷玉一边嘲讽着朱罡伸手去撤网子。
旁边的凌焱立即小声阻止道:“赵兄当心!”
赵廷玉手指一阵刺痛,湿滑热辣的感觉伴随着黏糊的血液从指尖滴落。
朱罡:“你傻呀,摸这个网子干什么去解上面的链子呀!”
赵廷玉:“别吵行不行,你厉害你自己解开。”
朱罡:“赵大官人,我可在这上头挂了好几个时辰了!”
“你们两个别吵了!”凌焱厉声阻止两人的争吵:“赵兄,这网是铁制的,上面有倒刺,你千万小心!”
赵廷玉舔了舔手指的血,抬头看了看不太高的房梁,纵身一跃跳了上去。检查过链子上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后赵廷玉便开始解拴在梁上的扣,但由于朱罡坠在下面,链扣根本无法解开。
朱罡:“赵廷玉你笨死算了,我在下面坠着你解的开吗,能不能先把我弄上去!”
凌焱:“说得轻巧,你多沉,他自己一个人弄的动吗?”
凌焱抬头有对赵廷玉说道:“赵兄,你找些东西先从下面把朱兄顶起来,有了支撑你才能解链子呀。”
朱罡:“就是,这都不知道十几年白活了!”
赵廷玉朝着吊着朱罡的绳子踢了一脚,低头骂道:“你这张臭嘴怎么这么贫呢!”
朱罡见赵廷玉两个大眼珠子瞪着自己,抬头回嘴:“你还怨我多嘴,你笨的和头驴似的,自己不行还不兴别人说呀,你看什么看有本事把我拎上去揍一顿呀!”
赵廷玉越听越气,一手扶着房梁一手拉住绳子气沉丹田单,额角、脖子、手背上青筋鼓起。几乎是朱罡话音刚落的同时,赵廷玉将朱罡拉上了房梁。强忍着怒气解开了朱罡的锁链。
朱罡坐在梁上懵了,挣开网子看向赵廷玉:“你怎么把我拉上来的?”
“想知道啊,下去吧你!”赵廷玉抬脚将朱罡踢下了房梁,也是这房子盖的矮,朱罡拍落在地摔了个大马趴。
朱罡:“姓赵的你恩将仇报!”
忽听的门外一阵锁链声响,门外人头攒动,月光将他们的身影全都印在门框上。
“哎,这里面怎么有动静。”
“想必是那些人醒了,快打开门看看。”
家丁打开门见房梁上挂着的两张网散落在地顿时慌了神,赶紧跑进屋里四处查看。
“不好他们跑了!”
“为什么三个人只绑了两个?”
“大小姐不让绑那个人。”
“怎么办,回去叫人来吧!”
“快走!”
两个家丁正预出门,柴房的门却呼的自己关上,两人吓得愣在了原地。
“兄弟,你关门干什么?”
“我可没关,风刮的吧!”
就在此时柴房角落里的杂物堆发出嗤嗤啦啦的摩擦声,在昏暗的柴房里听的人头皮发麻。
“什么东西!”
“咱们还是赶紧出去叫人来吧,先抓人要紧啊。”两人嘴上说着,脚下却没有任何动作。好奇吸引着他们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堆杂物。
只见那杂物堆中猛的怪叫着站起一人形物体。浑身挂着角落的那堆破烂,头上满是茅草,在月光映照下煞白的脸上挂着四道血痕,从鼻孔和眼角流下。伸着手朝两人走来,嘴里沙哑的喊着:“救救我呀~”。
两个家丁瞬间被吓破胆了,“嗷”的一声哭喊着要往外跑。
凌焱抄起两块劈柴一边一个,正中两家丁后肩,二人随即倒地。
朱罡摘取头上的茅草,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走到凌焱近前:“没打死吧?”
凌焱丢掉木柴,拍打着手上的土:“留着分寸呢。”
他转而问向朱罡:“脸上的血怎么回事?”
朱罡一边抹着鼻血一边指着从房梁上跳下来的赵廷玉:“还不都是他,下手没个轻重,老子的鼻子差点磕断了。”
赵廷玉从两扇门面上拔下刚才打出的两根针,转身回怼朱罡:“要不是你刚才一个劲的出言不逊,我能把你踢下来?”
朱罡:“你自己笨还不兴别人说你几句了。”
凌焱并不想理会他们两个的争吵,毕竟自己的官宦世家的出身,对这种泼妇骂街的行为深感不齿,在他看来,赵廷玉和朱罡一个像是没长大的傻小子,一个简直就是地痞无赖,自己完全被逼无奈才会和他们搅和在一起。可当他看见赵廷玉仅用两只针便将门关闭,心中颇感惊讶。
凌焱开口搭腔:“果然是名师出高徒,赵兄的暗器功夫真是了得,用这小小的两只针竟能将这两扇门关上。”
赵廷玉尴尬的笑了笑:“过奖了,我其实是想射这两个人的。”
凌焱:“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出去!”
凌焱丝毫不顾及两人转身就走。赵廷玉紧随其后。
朱罡:“哎,直接走啊,等等我。”
三人鱼贯着冲出柴房,朱罡跟在最后一头撞到了赵廷玉的身上。赵廷玉脚尖点地,顺势转身。
朱罡:“哎~呜呜”
朱罡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却见赵廷玉早已经到了自己身后,用手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并示意朱罡不要出声。
朱罡定下神来环顾四周,大大小小的狗趴在柴房门前的空地上熟睡,至少有四五十只。刚才的叫声让近前的几只狗动了几下睁开了眼,吐着舌头摇着尾巴看着三人。
三人的神情立刻紧张,站在原地不敢妄动。片刻后,赵廷玉稳步上前。
朱罡:“你干嘛去?”
赵廷玉回头低声呵斥:“别出声!”
只见赵廷玉走到狗的身边,轻轻的抚摸着狗头,低头凑到狗的耳边温柔的吐着气,这些狗一改白天的凶恶变的十分听话,伴随着赵廷玉的抚摸又乖乖的睡去。
赵廷玉冲凌焱和朱罡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快走。三人当即施展轻功,悄无声息的穿行在狗群里。呼吸之间闻到的全都是这些畜牲吐出的臭气,一直走出了这进院子,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这才敢大口的喘气。
凌焱:“赵兄,你刚才是做了什么,这群穷凶极恶的畜牲怎么到你这里变的这么听话!”
赵廷玉:“我师父教的,怹之前配药,从鳄鱼的眼睛里取过眼泪。”
朱罡在一旁搭腔道:“你师父总算是教了你点有用的哈!”
眼睛两个人又要吵嘴,凌焱赶紧岔开话题:“哎,奇怪,这院子里怎么没人呀?”
朱罡:“我说大少爷,你以为都和你们家里似的配乡勇巡逻呀!”
说话间忽听的铜锣声响,紧接着听人高喊:“老爷回府!”
三人顺着声音翻上墙头,见前院里灯火通明,家丁们分两排跪倒在路两旁。十八个身体健硕的彪形大汉抬着一顶大官轿子缓缓的放到地上。紧接着将轿子四周的篷盖全都扯去,露出里面的坐兜。坐上堆坐一人,在几个大汉的搀扶下略显艰难的走下轿子。往脸上看,垂下的眼皮和形似蚕虫的眼袋将双目挤成一条长缝。肥硕的两腮鼓的油光锃亮,下巴堆成三层完全盖住脖子。从头到圆滚滚的肚子更像是两个大小不同的皮球叠了起来,简直就像是立着的一座“肉山”。他蓬松着头发,身穿黑色的锦缎大袍,腰带就像是快要崩断一般挂在肚子下面。整个人从远处看就像是个大酒坛子,在旁人的搀扶下走动着。这个人就是文丹青所说的姑父——任翘楚,现在是文府的当家人。
一众家丁跪倒行礼,齐声叫道:“老爷!”
任翘楚象征意义的点了点头。
文氏姐弟也站在一旁施礼,可文丹青的脸上却带着一些不悦。两人齐声叫了句:“姑父。”
任翘楚从嗓子眼儿挤出一句粗犷的“嗯”后,在无他话。
紧接着几个管事模样的账房护院簇拥了上来,一直跟随任翘楚进了屋。
墙头的朱罡和凌焱对视一下跟了过去。
赵廷玉:“哎,咱们不走吗?”
朱罡:“别说话,跟着!”
三人紧贴着墙壁,专挑人少阴暗的地方一路摸到任翘楚进的屋前。
赵廷玉:“你们两个要干什么?”
二人同时对赵廷玉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随后朱罡站到墙角,活动了下手脚,凭借着墙砖的缝隙如同一只壁虎般爬上了房顶。
凌焱舔了下手指头,在窗户纸上戳了个窟窿,先是看了一眼,又凑上耳朵。但见他眉头紧锁,全神贯注的听着里面的对话,从怀中取出一个用粗线缝成的小本和一杆细竹节头上箍了块石墨所制成的笔记着。
赵廷玉也凑上前,隐约听到里面的人说道。
“这是四王子给的定钱,要我说这金国人就是出手大方,不像那皇帝小儿就知道打压市价高征咱们的盐税。”
“老爷,市舶司的蒲大人派人来告诉咱们,现在韩世忠盯得紧,江面上大小船只都要经韩家军的人查验,加之前不久皇城司的人在市舶司查案时失踪,他怕引火烧身不敢干了,这是他退回来的银子账目,两千八百万两我没敢并到账上,现在银子在库里放着去,全都是现银!”
“蒲家这帮子家伙退了毛比猴子都精,这是想撇清关系,他撇的清吗。”
赵廷玉蹲在窗下,忽然感觉有人拍自己的肩膀。赵廷玉耸了耸肩想让它挪开,不料那只手却丝毫不动反而更用力的压到赵廷玉身上。
赵廷玉不耐烦的一把抓住肩膀上的手说道:“哎呀起开!”
一种感觉毛绒绒还带着温度的感觉瞬间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凌焱:“你能不能别吵!”
凌焱回头看去,顿时惊出一身汗,那只大獒犬正一只爪子搭在赵廷玉的身上,鼻子里呼出阵阵腥臭气。它凌焱回头,喉咙里立刻响起呜呜的叫声。赵廷玉见凌焱脸色突变自知情况不妙便回头看,整个脖子立刻暴露在獒口之下。
獒犬张开大口咬向赵廷玉。说时迟,那时快,凌焱将手臂拦到赵廷玉脖子前把他拽离危险,手中竹笔狠狠的插进了狗嘴里。赵廷玉翻身一招冲天脚正踢狗的下颚,那大獒犬嗷呜一声飞出去数丈远,如同个卸了气的烂皮球一样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在地上呻吟着挣扎。
“什么人!”
任翘楚声如炸雷,一声大喝似虎啸般把门窗全都震开,屋子里像是往外刮风一般,躲在窗下的凌焱和赵廷玉感觉一股强大的气流从头顶略过。屋里的人堵着耳朵冲出来。
“在这里,抓住他们!”
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赵廷玉和凌焱立即被团团包围。眼见凌赵二人身陷重围,屋顶的朱罡抄起脚下的瓦片朝着文家众人,噼啪几下个个闷脸。
朱罡:“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