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潘世聪近来做事颇为让自己不满,潘慈也的确因此十分的生气,但再怎么生气面前这个也是自己此生唯一的儿子,而且算的上是老来子!因此在其心中对潘世聪其实是极为宠爱的。见潘世聪脸上神色极为诚恳,其摆了摆手道:“罢了,念你年少为父就不再追究此事。你要记住为父这个什么所谓的近圣是假的,皇帝却是真的。虽说当今圣上比你还要小上三四岁,但其已是一位手握生杀大权的真正天子。你若是做出什么事情惹怒了他,为父也救不了你!”潘慈说这番话之时目中精光连连闪烁,深深的看了潘世聪一眼,言语中大有深意。
潘世聪听了这话心下不由的一阵狂跳,不知为何一股浓浓的危机感从心中陡然生出。一直以来他最大的依仗不是手中那用不完的银子,也不是身边那厉害的哑奴,他最大的依仗此刻就在他的面前,他最大的依仗其实就是他这位被世人尊为近圣的爹!对他而言自己的老爹不止是近圣,更是他的一道免死金牌!在其的潜意识里只要有爹挡在自己的面前,即便自己犯下天大的事情也是能够逢凶化吉的!可是今日他的免死金牌突然对他说不能免死了,其心中的滋味可想而知。他心中虽说翻江倒海,免死神色却依然恭敬,沉声道:“谨记爹教诲!”
说罢潘世聪话锋一转扶着潘慈坐下,恭敬的道:“爹更深露重,咱们这就回家去吧。”潘慈这般年纪自然比不得那精力旺盛的小辈,真的就陪着刘承业守岁,他要回去歇息了。
潘世聪站在船头,风吹动了其的一头青丝,其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这片刻功夫其的神色就已经变了数变,心中居然有一种心惊肉跳之感。其闭上眼睛心中咆哮道:“老子有什么好怕的?老子可是近圣之子!老子有什么好怕的?哑奴肯定已经处理的干干净净了!老子是永兴城中第一公子哥,皇子不出谁与争锋?老子天不怕地不怕!老子用不着害怕!”
这个声音一遍有一遍在潘世聪的心底咆哮,如果可以喊出来的话一定是此刻天地间最大的声音!通过这样一番诡异的自我安慰潘世聪的脸色总算是恢复如常,最终大袖一甩近了船舱。而此刻的刘承业却是同样站在大船的甲板之上,看着远去的潘慈的船只目中精光闪动。
许倾城来到刘承业身边娇声道:“今日总算是见识道了近圣的风采,果真是虚怀若谷,身上有一股浩然之气,皇上手下有如此大贤者实在是我大盛的福气,也可以说是祥瑞。”
刘承业闻言却是不由的苦笑摇头道:“祥瑞?不错,潘老爷子对朕而言的确是一株大大的祥瑞,只是不知这祥瑞能存在到何时?今日在这种非正式场合总算见到了潘世聪的另一面。此子显然已经将他爹当成了是自己的依仗,居然想靠着他爹的关系在朕这里要好处!”刘承业说话间脸色变得越发的难看,神色不由的阴沉了一些,冷笑一声道:“孺子不可教!”
许倾城闻言却是不由的微微一笑,握住了刘承业的一直大手娇声道:“孺子不可教,既然孺子不可教也咱也就不费心费力的去教他了,过了正月十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这一夜烟花足足不间断燃放了两个时辰,这一夜万众瞩目的巨大龙船真的一直停留在运河上。这一夜大盛的天子就在那里,他的百姓也在那里。这一夜,君民同在,君民同乐。当泰昌四年的第一个黎明到来,龙船回航,依然滞留在运河上的无数百姓再次对着龙船行了跪拜大礼,刘承业听着那高亢的万岁万万岁之声,心中倍感欣慰,自己的付出就是为了这些。
刘承业回到宫中之后便倒头睡下,大盛的皇帝一年真正的假期也就只有初一到十五这半个月,仅仅只有这半个月。就乘以虽说勤政,但他也明白人力有穷时这个道理,新的一年自己也是该要养精蓄锐一番了。东暖阁的大门缓缓关闭,许倾城等女看着刘承业入睡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昨夜刘承业一夜未眠,想必此时是极为困倦,这种情况下最好是他一个人。
杨颜美一脸的笑容低声道:“昨夜皇上是真的十分高兴,陪着咱们说了一夜的话呢。”
许倾城闻言也是一脸笑容的点头道:“只要能和百姓们在一起皇上自然是欢喜的,在皇上的心中朝中的大臣和百姓比起来都要差一个层次,皇上是真正做到以民为本的皇帝啊。”
柴悦柔闻言却是不由的叹了一口气悠悠的道:“昨夜皇上与那近圣老爷子相谈甚欢,很是开心。可是正月十六皇上多半就要动手去抓潘世聪那个小子,心中定然是极为为难的。”
忘尘闻言却是不由的眼中寒光一闪,淡淡的道:“皇上心中是为难,但他定是不会改变的了主意,毕竟在皇上心中人情再怎么样也是大不过我大盛的律法。此事说起来也怨不得旁人,正所谓养不教父之过。潘慈虽说是虚怀若谷身怀浩然正气的近圣之身,但其在教育子孙方面的确是差上很多。身为近圣在这一点上我看远不及咱们母后,身在掖庭能教出真龙天子!”这忘尘平日里话却是极少的,但是只要其一开口说话总是那么容易让人信服。
许倾城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听了忘尘的话不由的点了点头道:“本宫很是赞同忘尘妹妹之言,凡是皆因果。潘世聪若是最后真的死在我大盛的律法之下都是因为近圣种下的锅。虽说万年丧子对于一个年近七十的老者有些残忍,但是有些事情却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
大年初二别的衙门都在休沐刑部却是照常开工,程方圆作为刑部尚书给天下的衙门下了一道命令,大肆宣传皇帝陛下自登基以来王子犯法应与庶民同罪的精神,加强对官员的教育,让他们知道无论多大的官员只要是触犯了打算的律法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不止是皇子,即便是皇帝也不例外!具体的内容被印成册子,洋洋洒洒居然有近万字。各地的衙门在程方圆的督促之下认真研读,研读之后便将其传遍所在的城中,一时间大盛律法显得更加公正了。
除了各地的县级衙门之外各地的各级书院同样接到了这个册子,朝廷传信说各地书院的夫子一定要将此册子上的内容给学子们仔细讲解,一定要将王子犯法应与庶民同罪的精髓贯彻下去,让学子们都明白在大盛的天下间没有什么人能够凌驾于律法之上,犯法就要付出代价。若是犯了进牢房的罪那就要进牢房,若是犯了死罪那就要死,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这一切的做法都是程方圆与慕容歌商议的结果,两人将此事禀告给了刘承业,刘承业当即称赞了一番,他自然明白两人这是为自己十五之后要做的事情打个前站。等于是将丑话说在前头,律法面前没有人可以例外,即便是皇帝本人也不能例外,更何况是近圣之子?
这样做自然是为了堵住天下书生的嘴,到时候即便他们其中一些冥顽不化之辈想要保住潘慈的名声和后人,但是刘承业这位天子的谆谆教诲在前谅他们也做不出过分的事情来。读书人都是要脸面的,纵然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也不会即刻翻脸去做哪些出尔反尔的事情。
让刘承业没有想到的是潘慈听说了朝廷一系列的举动心中却是极为欢喜,居然还亲自出山到太学和国子监两大大盛顶级的教学之处讲解那刑部下发的册子。虽说仔细想来刑部发这样的册子有些怪异,但是这种时候已经没有人去纠结册子是谁发的,要紧的是其中的意义!
潘慈亲自出场自然是更加保障了大盛律法的威严和不可侵犯,刘承业在得知此事后脸上却露出了极为无奈的笑容。这个老爷子不愧近圣的称号,一生光明正大,他却不知自己这样做等于是亲自将自己的儿子推向了死亡的深渊,不知当一切结果揭晓之后老爷子是否还能保留这样一份从容与公正。但是这对刘承业而言是个好事,等于是潘慈亲自堵住了书生之口,断绝了书生们为自己儿子求情的后路。连刘承业自己都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潘世聪此刻在自己的别苑之中,对身边的美人和送到嘴边的美酒却是没有丝毫的兴趣。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从上次运河上回来之后心中那种心惊肉跳之感就从没有消散过,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其身边一个体态婀娜衣着清凉的女子想要讨好眼前的金主,身子倒在了潘世聪的怀中,娇声道:“爷,您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吗?有的话奴家可以为您排忧解难。即便是奴家帮不上什么忙,说出来的话心情总归会好那么一些。”
潘世聪闻言紧皱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几分,不过他并没有将怀中的女子推开,而是挑起她的下巴淡淡的问道:“你知道什么是害怕的感觉吗?知道的话给爷我仔细的说一下吧。”
那女子闻言眼珠却是不由的滴溜溜的乱转一番,随即娇声道:“自从遇到爷之后奴家就再也没有害怕的感觉,因为奴家知道无论发生任何事爷都会保奴家衣食无忧的,嘻嘻!”女子对自己的这个回答是极为满意,心说眼前这个金主一定会好好的奖赏自己一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