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套房的门紧闭，这是小配角等角色试镜的地方。
    楚轩和刘艺妃本想去打个招呼顺便探探情况，但猜其忙碌的景象想想也就算了。
    小配角往往比重要角色的竞争更激烈，人情世故和利益牵扯的情况也更复杂，造成这样的局面是因为底层的演员比火的演员多得多，人员基数大那自然就竞争更激烈。
    像来试镜三大反派的人，每个角色的试镜演员人数也就那么十来个。
    而来试镜那些小配角的，每个角色的试镜演员名单上都是二三十个人起步。
    小配角对演员的要求不高，哪怕是一个群演也能诠释到位，那么在要求不高的情况下，如何从几十个或许水平都差不多的人里头脱颖而出？其中不乏有送钱的、托关系的此类情况发生。
    明明剧组中有导演，干嘛还要搞一位选角导演出来？
    最初的时候，以协助导演挑选好演员为初心基准，毕竟一部剧有名有姓的角色大几十个往上，导演和制片人没那么多精力为角色一个一个去挑演员，选角导演团队的责任就体现在为小配角们挑选尽可能优秀的演员，为导演组和制片人减轻负担。
    随着行业利益输送的情况渐渐成了常态，选角导演这个职位的性质也就发生了变化，除了替导演组和制片人减轻很多选角负担外，还要帮导演和制片人把有可能会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挡在他这一层面上。
    楚轩有时候觉得这很讽刺，他和刘艺妃设计了不少暗讽潜规则的剧情，就要开拍的《星你》也有打击行业潜规则的意图，但现实中自己的剧组天天都有潜规则事件的发生。
    这也没办法，人家就是想要靠送钱上位，人家就是想要托关系搞不公平竞争，这也算是社会形态中弱肉强食的一种体现吧，没人能够改变。
    人可以控制自己，但没法去阻止源源不断冒出来的别人。
    不管如何，梁大同打了包票说过年前把试镜任务全部完成，不会耽误剧组开机的效率，有了这一份保证，两口子也就放心回家跨年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也不用再来操心试镜小配角的事，也能好好过个年。
    “老师们，预祝元旦快乐，新年好。”
    “新年好。”
    地下停车场，楚轩和刘艺妃跟老师们暂别，互相道了个喜后分别开车准备回家跨年。
    今年的跨年夜被刘小丽安排在自家的小别墅里，除了他们一家三口外，还有王金花、董智华和董子剑一家三口。
    刘小丽本想叫上胡君、李等人一起欢聚，但在元旦前夕的这天，大哥大姐们各自都有商务傍身，没时间前来。
    自从芒果台在05年首创跨年晚会后，各大电视台争相模仿。
    以致于让行业里流传出一句话，商演天天有，跨年价更高。
    为争抢人气明星前来演出，提高跨年晚会收视竞争力，圈内的明星在跨年这件事上的商业价值总是会溢出平常。
    唱一首歌就能拿几十万，多唱几首更是一两百万到手，一晚上就能赚到这笔钱，这也是让圈内大部分明星趋之若鹜的原因。
    在楚轩看来，用不了几年国内的电视台就会破天荒的形成一种默契，联手压制每当跨年就让艺人提高商业价值的情况，从而让直播的跨年变为猫腻重重的录播。
    既然是录播，那一个艺人就能参加多档跨年晚会，虽然赚的钱多了，但每个电视台付出的代价少了，而市场只会看艺人的单场商演价值，这就变相的打压了艺人的高酬劳局面。
    不过目前的跨年晚会还是以直播的形式播出，圈内的明星们还是能坐地起价几年的。
    “开饭啦！”
    下午六点，天色黯淡下来。
    王金花端着鸡汤，刘小丽端着最后一盘血浆鸭大菜，两姐妹从厨房里走出来，通知客厅里坐着聊天的大家开饭，也宣示着跨年夜的开始。
    楚轩、刘艺妃、董智华和董子剑从沙发起身，各自喜气洋洋的往餐厅方向走。
    除了两家子外，韩三坪也在刚才应邀而来。
    此月中旬那天，楚轩说了一个工业化发展框架，却没有具体的发展思路。
    韩三坪笑言楚轩是在吊他胃口，楚轩则和韩三坪来了个小小约定，希望跨年这天韩三坪能来一起聚餐，说这段时间一定想出个具体思路来跟韩三坪探讨。
    楚轩说的很坚定，对工业化的这份心也很浓，这很对韩三坪的胃口，便答应了下来，也在今天下午信守承诺的赶了过来。
    他家里不兴跨年这一套，过的明天的元旦，元旦的晚饭在他们家才是主题。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答应楚轩今天过来一起聚一聚。
    一是对楚轩到底有没有具体思路感兴趣，二是来两家子这里凑凑热闹感受下温馨的气氛。
    “来，第一杯，先不说新年好，只说个开心快乐，等零点过了再来庆祝新年。”刘小丽端起酒杯发话。
    这话说的，让韩三坪哭笑不得：“你们这是准备这顿饭从六点吃到十二点？”
    “必须的，跨年嘛。”王金花点点头。
    “这么多菜，我们慢慢吃。”刘艺妃说道。
    在跨年的当下，和自己家人们在一起团聚，重要角色试镜的事也在今天完成了，这让她的心情很好，愉悦的拿起了倒着一钱白酒的小酒杯。
    众人同饮第一杯酒，董子剑喝着花生牛奶。
    韩三坪放下酒杯，拿起筷子的同时看向楚轩：“小轩，思路呢？”
    他伸手夹菜，等着楚轩的回复。
    刘小丽拿勺子舀着鸡汤，王金花夹着土豆丝，各自看了眼楚轩，目光里散着些趣意。
    韩三坪今天能来他们这里，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楚轩要和他讨论工业化这件事。
    楚轩也说过会在这些天琢磨出个具体方案，也不知道这小子有没有想好。
    楚轩笑了下，刚开饭就提起这事，多少让他有点猝不及防，道：“三哥先吃菜，下午才试镜完，让我重新捋捋我的想法。”
    韩三坪微微颔首，一边吃着一边跟王金花他们聊家常，让楚轩慢慢捋清楚思路。
    楚轩吃着饭菜，也在脑中整理着思绪。
    这些天白天试镜，晚上的时候他和刘艺妃都会讨论工业化上的事。
    那天突发奇想的灵感，让他想出了一个有关工业化走华唯路线的宏大框架。
    在这个框架里，以盛海的汪元代表剧本方，以盛海的唐仁代表影视方，又以两家绑定合作为基本法，实现从编剧到影视制作的一个残缺闭环。
    后续再加入服化道工业进入环中，最后形成一个完整闭环，打造出一个影视制作新型结构体。
    再将这个结构模式复制向全国的一些城市，最终让无限扩大的这个新型结构体，演变成有利益网的娱乐行业的新的经济体系。
    这就是他那天说的工业化发展框架，很宏远且宏大，宏大到让他很激动的就当众说了出来，只因这个发展框架跟华唯以后的发展模式很像，华唯以后也会因这个发展模式大获成功，所以这个灵感让他激动难耐。
    后头平复了情绪，他发现自己终究是唐突了。
    发展细节没有，具体方案没有，而且还有很多漏洞，说的再牛逼到底还是夸夸其谈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琢磨，和刘艺妃每个夜晚也都有讨论，由这个框架引发的各种思路慢慢汇聚和组合，让他总算是想出了套能看到可行性的方案。
    “三哥。”楚轩喊了声。
    韩三坪看了过来，刘小丽和王金花他们也停止了家常笑谈。
    看起来楚轩是捋清楚了思绪，众人都安静下来听他说话。
    “按照我最开始的想法，先把璀璨时代搞好工业化，然后再想办法去辐射整个行业，这是我几年前不太成熟的思路。”
    “就算没有汪元，这个想法也不对头，工业化不是一两年就能搞定的，是要以十年为一个时间单位去探索的。”
    “如果等璀璨时代真把自身的工业化搞定了，那恐怕要往二三十年的年头走了，到时候再辐射行业，又要多久？再来个二三十年？”
    王金花吃了个西兰花，来了一句：“真要像你说的这样，那到时候我恐怕已经入土了。”
    “呸呸呸。”刘小丽轻轻“呸”了三声，道：“马上跨年了，不兴说这个。”
    “我的错我的错，不聊这个。”楚轩引开这个晦气的话题，道：“我的意思是啊，在工业化这方面，不能先自己发展再向外发展，应该同时进行。”
    “璀璨时代还在发展中，底蕴再强也不能遏制整个资本市场，内部外部同时搞工业化的话，来自外部的阻力肯定会给内部带来很大的麻烦。”王金花说出她的观点。
    “先发展自身确实不行，内外同时发展又确实很麻烦。”韩三坪不否认楚轩思路转变的正确性，但也认可这条思路上由王金花说出的弊端。
    按照楚轩最初的思路，璀璨时代自身先把工业化搞好，自己玩自己的，别人不会也无法干涉。
    把工业化搞好后，那相当于证明了这套标准下运作模式是正确的，有成功事实摆在眼前，再推进行业的时候，市场会更容易接受工业化带来的改变。
    这个思路很稳妥，没什么毛病。
    唯一要商榷的，就是需要多少年。
    正如楚轩刚说的，工业化搞二三十年，辐射整个行业二三十年，这是能够预料的。
    但在这份预料下，别说他们现在就已是四五十岁的人了，就说楚轩和刘艺妃这两口子自身到时候也会是垂垂老矣的状态。
    有生之年能不能完成这份理想，这还真是一个大问题。
    韩三坪是能理解的，楚轩几年前初谈工业化的时候，那会儿的他是才初出茅庐的小年轻，考虑问题不会太长远，跟现在的他比起来完全是两个维度的水准。
    现在发现了这个问题，立马就转变了思路，这也是楚轩这几年成长进步的结果。
    楚轩转变的思路，是内部外部同时工业化。
    简而言之，璀璨时代在搞工业化的同时，行业也要被璀璨时代的工业化所影响。
    当璀璨时代彻底搞好工业化的时候，也是整个行业完全得到工业化改变的时候。
    比起楚轩最初的思路，这个发展思路的发展用时会缩短一倍。
    可是，在璀璨时代体量和资本远不能抗衡和压制行业的当下，在遵循了几十年现有规则的影视体系下，忽然抛出个革命性的让行业大转弯的标准出来，那行业不反抗不抵制才怪，其中的阻力会是巨大的。
    虽然这同样也是个大问题，他和王金花把这个能预料到的弊端情况陈述了出来，但并没有去否定楚轩这个思路。
    楚轩既然捋清楚了思绪把话说了出来，那想来他也会有他的解决方案。
    “靠正常的方法去推广工业化，那当然会有很大的阻力，所以我想了个内外结合、扩大内需的发展方案。”楚轩说道。
    韩三坪当即失笑，内外结合？扩大内需？这番措词，这小子倒是有了几分领导风范。
    众人也来了兴致，虽然一头雾水，但听起来就很专业的样子。
    只有已知详情的刘艺妃自顾自吃着菜，一边听楚轩发言：“先说编剧工业。”
    众人聆听着：“不管汪元也好，还是谁来跟着我们搞编剧工业这份事业也好，都绕不开一个关键问题，就是如何盈利。”
    “对。”韩三坪缓缓点了下头。
    什么编剧到影视的闭环，又什么再包含宣传和播出的大闭环，最前头的编剧工业就有大问题，那更就别说后面的闭环了。
    这编剧工业的盈利问题，是楚轩那天说的发展框架中最明显的一个漏洞。
    不能盈利，别人怎么可能跟你玩？市场怎么可能接受？
    “我们璀璨时代搞编剧工业，每年投2000万进去，虽然从公司身上赚不到几个钱，但其中的工业化作业的成果能够体现在电影和电视上，能加快电影和电视的制作效率，进而影视方面赚到了时间成本。”
    “这部分时间成本在集团发展的过程中，会转化为影视上的额外盈利，盈利转入信托公司成为红利，大部分红利补足了集团对公司投资的亏空，一部分红利又会成为激励奖金给到公司。”
    “这么一个循环，让集团总部不用怎么亏损，也能让公司有不错的既得利益，又使得公司整体能始终保持鲜活的创造力，从而才能周而复始为影视两大板块输血，不间断的输送优质的剧本。”
    楚轩刚想继续说，就听王金花说道：“小轩优秀，这个集团架构很有建设意义，是很先进的运转方式，公司集团化你的功劳最大。”
    话被打断，思路就容易乱。
    楚轩连连说道：“先别表扬我，让我把话说完。”
    先别表扬我？等下再表扬吗？……刘艺妃展颜一笑，这话说的让她听出了楚轩那难得一见的傲娇一面。
    几位长辈也深感有趣，不自觉扬起嘴角。
    刘小丽端起酒杯：“先喝杯酒，第二杯。”
    楚轩无奈，只能拿起酒杯和大家喝了一杯，放下酒杯道：“我们可以这么玩，是因为璀璨时代整个集团是个集体，是个可循环互利的大家庭。”
    刘艺妃给他夹了个鸡腿，他低头看了眼，暂且不吃。
    他继续道：“但是，别人玩不起，我们的编剧公司亏，但影视业务赚，别的人可没有像我们有如此稳定和健全且庞大的影视体系，所以即便是汪元来搞编剧工业，他也注定要亏本到底。”
    韩三坪吃了口菜，点头道：“汪元既然想搞这份事业，说明他对编剧方面确实是有理想的，再不济也是对这份事业很感兴趣的，但光靠兴趣来维持事业是不行的，如果迟迟不得盈利，会被消磨掉意志，从而半途而废。”
    “嗯。”楚轩拿起筷子，夹着鸡腿咬了一口。
    “问题就在这里。”韩三坪说道：“之前我们也谈过，汪元这样身份的人跟随我们搞工业化的影响很大，他来搞也就算了，如果他还半途而废了，那对我们的影响更大。”
    王金花接过话茬：“汪元这样的人都半途而废，原因是亏本亏到姥姥家，赚不到钱，那别的人对我们的工业化事业更不看好，对于我们以后推动工业化的时候会有更大阻碍。”
    “对。”韩三坪点点头，很多时候一个人的事业成功与否不重要，因这个人引发的连锁反应才是关键性的问题。
    “所以要让编剧工业化能够赚到钱，我们璀璨时代自己的体系内可以亏本，但不能让愿意跟我们玩的人亏本，要让他盈利。”楚轩说道。
    问题来到了关键点，韩三坪的兴致也来了，把筷子搭在了碗上不再吃喝，准备先和楚轩探讨下这个关键问题。
    “就以汪元为例吧，15人一组的编剧团队，加上管理层和行政人员就算个20人，按盛海的工资水平，就算个平均4000吧，20人一个月就是8万，加上电费、员工福利和办公地租金算个10万，这是一个月最少的编剧工业化实验成本了。”
    “按现在的效率，你们的《星你》两个月就完成了剧本创作，成本就是20万。”
    “如果要实现盈利，要么自制影视，要么卖剧本。”
    “问题就在这里，如果汪元有自制影视的事业能力，那好办，盈利的方式自给自足。”
    “但汪元的公司是小公司，没有剧本一出来就实现影视化的实力，那他就要依赖卖剧本的盈利方式。”
    “然而，20万成本的剧本，要卖多少钱才能保证公司接下来的正常运转？就以运转两月回报四月才能堪堪稳定发展的情况来看，剧本卖60万才行。”
    “市面上的剧本没有定价，少则几百多则几十万的都有，汪元虽然有身份背景，但他本身到底还是编剧行业的新人。”
    “他一个新人统筹的剧本，能卖几个钱？”
    “所以，你怎么让他盈利？怎么让他以20万最少回报60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