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叫高玉梅,23岁,道上人称阿梅姐,是钵兰街站台的楼凤。法医已经检查过尸体了,初步判定是死于一个星期前,也就是上个月28号左右。”
“她身上有许多烫伤、割伤以及遭钝物击打而产生的伤痕,密密麻麻有几十处,手腕脚腕也有明显被捆绑过的痕迹,而且有被人粗暴侵犯过的痕迹,显然死前遭受过非人的虐待和折磨。”
“致命的伤口有三处,一处在喉咙,两处在心脏,凶器是一把匕首,在案发现场没有找到。可以判定,凶手先是割了死者的喉咙,怕她不死,所以又在她心脏刺了两刀。”
“凶手杀人后,很冷静仔细地清理了房间里的一切痕迹,然后掀开床垫,把尸体塞进了床垫底下。他怕尸体发臭,还买了大量的食用盐,在尸体全身上下都抹了一层。”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酒店保洁这段时间打扫房间的时候一直都没发现尸体。这家酒店生意很好,这间藏尸体的酒店客房每晚都有客人住,据我们拿到的酒店开房记录,这一个星期,这间房已经陆续住过十个人。”
“尸体是今天早上客人退房的时候,客房服务员发现的。他查房时发现有黑红色的血迹从床边渗出来,而且味道很臭,于是掀开床垫,发现了尸体,然后立刻报了警。”
“我们赶到现场后立刻封锁了案发现场,但凶手把现场打扫得很干净,我们没有搜集到任何指纹和有价值的痕迹。更糟糕的是,当时这间房是用死者的身份证开的房间,据前台回忆当时去开房的也只有死者一个人。酒店的监控系统又只能保存一个星期的录像,就会自动覆盖,所以……”
“这么说,完全没有任何凶手的线索咯?”苏乙耐心听完这位姓高的警员陈述,这才开口问道。
“没有。”高警员摇头,“我们还查了附近街区的监控,但也没什么发现。不过如果通过黑道上的关系搞清楚死者生前的仇家,我相信一定会有收获。这就需要你们o记出马了,毕竟反黑是你们的专业嘛。”
苏乙不可置否笑了笑,又问道:“那你们为什么断定死者是死于社团仇杀?”
高警员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瞪着苏乙:“不是社团,谁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不是有仇,干嘛要虐待后才杀人?”
“……”苏乙无语地看着这个人,总算明白了同组的同事们为什么对下面警署意见这么大了。
真是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把所有麻烦的案子推到o记去。
不过这个案子还——真是让人头皮发麻。
一个女人在酒店客房被人残忍杀害,尸体被凶手腌辣白菜一样用盐腌渍起来,塞到床底下。
然后这一个星期以来,客房里的客人来来往往,那些开房的小情侣,出差的白领,还有旅游的大爷大妈们,浑然不知就在他们睡的床底下,一具被折磨得遍体鳞伤、面目全非的女尸,正死不瞑目地隔着一张床垫默默瞪着他们,从夜晚到清晨……
想到这里,苏乙差点忍不住打个寒颤。
太渗人了。警察这活儿,没点心理素质,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现在这个科技时代,满街都是摄像头,有如天网,一个凶手在闹市的酒店里杀了人,居然莫名其妙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苏乙不知道是该敬佩凶手的谨慎精明,还是该吐槽警察的无能敷衍。
“呐,师弟,总之呢,案子我们也刚接手,掌握的情况,就是我刚才告诉你的这些了。现场的证物、酒店工作人员的证词、都在这里了,如果没有问题,就在这里给我签个字,然后这件事就跟我们旺角警署没关系了。”
高警员把交接文件推到苏乙面前,笑呵呵道:“之前我们署长对你的态度不好,你也别往心里去,他这人说话一向那样,都是工作嘛,互相理解一下。”
苏乙心里冷笑,这些人还真是不把他这个小警员放在眼里啊,哪怕他是o记来的,照样欺负不误。
之前旺角警署的那个胖署长,在一楼大厅当着几十个警察的面对他大喊大叫,说什么“o记人都死光了吗?赵一鸣搞什么,叫一个呆头呆脑的新人来跟我交接……”
然后随便打发了这个姓高的警员来跟自己交接。
一宗性质这么恶劣的命案,他们就在办公室里用嘴随便说说,现场也不去看,证人也不去走访,就想让自己在交接单上签字?
这已经不是符不符合规矩和制度的问题了,完全是在把苏乙当二傻子一样耍。
哪怕苏乙是个冒牌警察也知道,这个字他要是签了,他就真的是呆头鹅,愣头青,吕明哲一定对他失望,而且一顿臭骂+写检查套餐,绝对避免不了。
被下面警署的人欺负成这样,很长一段时间,他苏乙是别想在o记抬得起头来了,搞不好还会被发配出去。
这就是现在港岛警队里的风气,论资排辈,打压新人的情况,已经严重到肆无忌惮了。
苏乙虽然没在警队干过,但作为一个靠提成吃饭的打工人,职场上的弯弯绕,他还是见识过不少的。
有的人可以坏到什么程度?
他害你根本不需要理由,就是为了图省事儿,顺手为之。
至于会造成什么后果?
管你死活。
这个姓高的,和那个让苏乙当场下不来台的胖署长,都是这种人。
而且最恶心的是这种人也不是对谁都这么坏,他们坑的都是没背景的小萌新,稍微对他们能造成一点威胁的,他们都客气得像个绅士;要是你来头不小,那么恭喜你,你将见识到居委会大妈般的热情。
啪。
苏乙没有说话,笑眯眯合上了交接文件夹,然后对高警员道:“这样吧师兄,我回去再研究下,尽快给你答复。”
说完,他起身就往外走。
高警员被这来自内地的标准官腔搞得懵了半天,直到苏乙都拉开门了他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