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瑟斯跟着人群穿过城市朝中心的神庙走去,尽量无视人们的目光。虽然他整个人都藏在宽阔的袍子里,可他的身材实在太高大了,很难隐藏自己。
就像是埋藏在这片土地上的种种秘辛一样,虽然已经沉睡了许久,但却只盖着一层薄薄的黄沙,只待风一吹拂,便会重见天日。
维考拉的内城比外面要亮丽、宽阔不少,整齐的木材和石块堆叠成一座座高耸的建筑,泥土铺就的道路居然意外地平整。这是在过去的几百年里由那些依然怀恋故土的人们所建起来的,他们执拗地相信故园的未来存在于对过往的复兴中。
然而,在内瑟斯眼里,这些能工巧匠设计的建筑根本就是对恕瑞玛身前荣光的拙劣模彷。对于这些居民们的努力,内瑟斯并不觉得欣慰,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愤怒。
内瑟斯走进城镇中心,当他看见那里伫立的建筑时,不由地攥紧了爪子。
那是一座太阳神庙,由凿子敲出的砂岩和裸礁石垒成。出自人手,而止于人境。相比曾经恕瑞玛帝国心脏位置的庞然神殿,这座神庙只能算得上是孩童的玩具。大神庙曾经是整个瓦洛兰大陆都又羡又嫉的存在,远方的诸王们不远万里前来只为一睹它的风采。而后人所谓的铭记,就是眼下这堆不知廉耻的石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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黝黑的外墙闪烁着玄武岩似的光芒,但是内瑟斯可以透过粗糙拼接的墙板看到里面大小不一的榫节。一面太阳圆盘悬在神庙顶部,就算从远处看过去内瑟斯也能发现那上面没有半点黄金,只是青铜和紫铜的熟锻合金而已。此外,当年内瑟斯化为飞升之形时所仰拜的太阳圆盘是悬浮空中的,但是这个铜盘子是被几条麻绳吊起来的,挂在两旁几根不对称的柱子上。
“有模有样的啊,要是沙皇看见了一定会很欣慰。”身旁传来的,略显轻佻的声音令内瑟斯的怒火更盛了几分,他不由地低声训斥道:“蠢货!若是皇帝陛下见到了这一幕,必然会降下雷霆!曾经,无数的战士为了帝国浴血奋战,但今天的子民们却只会用这等丑陋的方式来纪念故国这些人早已经忘了他们的祖先用拼死血战换来的光荣历史……”
“冷静冷静……”刚才赞叹的人被他的反应吓到了,不由得退了几步。内瑟斯这才发现,这个年轻人是来自恕瑞玛之外的游客,立刻就失去了教训他的兴趣。
“别激动嘛哥们。”那家伙见他不再多言,反而主动凑上来了:“这座神庙确实有些劣质,不过却也印证了这些居民们的热忱啊,他们有些人连肚子都填不饱,却合作起来建造了一座并没有实质意义的神庙——这种精神才是最可贵的。”
“你非要当年那个宏伟的神庙,悬浮的圆盘,我倒是能在祖安给你搞一个。无非就是方正的花岗岩切成台阶,用黄金打造圆盘,再用魔法的力量让它漂浮起来,再用镜子汇聚阳光……”
“嗯”年轻人如此详细的描述令内瑟斯大感意外:“你一个外地人,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亲眼见过啊。”
“什么你曾经亲眼见到过恕瑞玛当年的繁荣”
“是啊,在cg里面……啊不是……”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有些放荡不羁,自己把自己都说笑了,赶忙找补:“我是个,能够看见过去和未来的时空法师,在星空的投影里,曾经见到过恕瑞玛帝国的模样。”
“一派胡言。”内瑟斯冷哼一声:“你根本就不会魔法,只是身上带着些小玩意而已。”
“啊这……”年轻人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识破了,还想狡辩,结果内瑟斯只是轻轻抬起头,露出斗篷下的那双金色童孔,他立刻就怔住了。
“狗——”
“嗯”
年轻人一激灵,立马改口:“沙漠死神内瑟斯!”
“你刚才喊我什么”
“我是说,狗……*******,*******!这是我的故乡的一句名言,用来夸赞像您这样的,不在乎自身安危,全心全意为国家奉献的忠臣……”
年轻人缓过来之后,突然露出了神秘的微笑,看着内瑟斯说:“你不信我是预言家我可是知道你来这干什么的,来找恕瑞玛皇族的最后血脉的,对吧”
内瑟斯的眼神立刻就变得危险了起来……与此同时,一名身着羽毛长袍的圣职者来到圆盘前,双手高举着祈祷的姿势,而他的声音却淹没在了城市的噪音里。
“我还知道,这个人不是血统的拥有者。”
内瑟斯直直地盯着他,彷佛是要把这个神秘人的脸印在脑子里,随后坚定地穿过广场,走向神庙。
看到他靠近,守卫长矛一横,拦在他面前。但当他除掉长袍并站直身体的时候,武士们惊住了。内瑟斯在凡人的世界里徘回了太久,一直带着羞愧弓着身子,想要隐瞒自己的高名。他在漫长而又萧瑟的自我放逐中默默偿还自己的罪过。但是,隐姓埋名的日子已经结束了。内瑟斯再也不想把自己的面容藏在暗处了。
耸立在守卫面前的内瑟斯,就是神力与魔法的本尊。当英雄们仍在凡人之中行走的年代,他作为飞升者便早已存在。活着的传说出现在众人面前,此刻,喧嚣的沙漠之风立即安静了下来,匍匐在沙漠死神的神力之下。
“让开。”
守卫们也不知是吓呆了还是尽职尽责,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内瑟斯却不耐烦了,随手就挥起斧头,将他们挑开,轻松得像是在打招呼。
“你是内瑟斯?”圣职者问。他的声音深沉广阔,带着皇家的口吻,但是内瑟斯却感到了他的恐惧。声称自己看到神明降临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却是另一回事。
“你既有此问,说明我已经离去太久了。是的,我是内瑟斯。但更重要的是,你是何人?”
圣职者努力直起腰,鼓起胸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是鹰王之后裔,却更显得像是交配季节的公鸡。
他刚开口,内瑟斯就已经不耐烦了。那个神秘人刚才的话令他感到烦躁,内瑟斯直接掀起了狂风,武士们不由自主地挡住了脸,而圣职者眼前看不清,又呛又咳,把腰弯得都快对折起来了。
内瑟斯把他拎了起来,就像是在拎一只小鸡仔:“你自称为阿兹尔的后裔,就让我们来检验一下吧。”
圣职者脸上全是沙子搓出的血道,他的脸被按在圆盘上,被阳光烤得炙热的金属立刻就将鲜血烫成了红黑色的血块,没有半点异常。
“你不是他的后裔……”内瑟斯有些伤感,甚至都忘了惩罚这个冒牌者。
内瑟斯快步走向先前那个神秘人,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问道:“你说你是先知,那么,皇帝的真正后裔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