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八章 白浪潮退,血黯将离
作者:仙缘再续   开局先怂一百年最新章节     
    什么样的声音,可以洞穿无垠的虚空,比枯寂的宇宙还要寒冷,让人如临深渊,直坠九幽,无法自拔?

    就是现在众人听到的这个声音!

    “不好!!”

    而当天泽声音响起的第一瞬,徐越原本热血沸腾的心就迅速冷却了下去,跌到谷底。

    这妖魔的王上,终究还是被惊动了!

    轰隆!

    这一刻,整个星空都仿佛苏醒,宇宙巨震,天地轰鸣,万兵阁后面那个黑洞越转越快了,如同一张大嘴,开始吞噬周遭的虚空,那些邪兵也更加疯狂,发出阵阵如魔的嘶吼,震耳欲聋,撕裂虚空!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无比强悍的气息,正从宇宙的另一边飞速而来,如同掠过海面狂风,掀起滔天巨浪,不可阻挡,摧毁一切!

    天泽!

    照这个速度下去,恐怕数分钟不到,他就能赶到了!

    “怎、怎么办!”

    “徐越!”

    “退还是如何!!”

    一个个最强一代慌了,又惊又怒的急吼,而作为决策者的徐越,此时也心乱如麻,在撤退和前进之间不断犹豫。

    退,之前所做的一切,功亏一篑,这存放着妖魔亿万邪兵的万兵阁,再无摧毁的可能。

    进,前方这短短的二十米,不知还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摸到那把近在眼前的魔刀。

    砰!

    就在徐越迟疑时,突然一声炸响,不远处的林平被数十个围攻而上的妖魔合力一击打中,整个人直接倒飞了出去,肉身在空中解体,魂体都被轰了出来,生机急速消逝,若不是蓝如烟和伏天齐齐施展“守护”和“修复”,两大神术共同保他一命,现在林平应该是一具尸体了。

    “徐越!速决!”

    满头是血的莫道一把将林平的魂身护住,疯狂为其稳固着神魂,同时对着徐越大吼。

    在血与乱的刺激下,徐越也终于做出了决断,一声低喝,响彻刀光剑影之间。

    “九个人!”

    众人猛地转头,死死盯着他。

    “九个人!接下来的行动,我至少还需要九个人!”

    听着徐越近乎是从喉咙里嘶出来的沙哑之声,众人无言,心中明悟。

    现在的队伍,除了徐越本人,还有夏惊仙,牧初璇,蓝如烟,姜离,天瑶圣女,辛灵,伏天,林平,莫道,白浪逐,麒麟子,红袖,统共十二人。

    也就是说,在徐越心里,只要能保证之后的行动有九人相随,那么现在以最多三个人的伤亡,来摧毁妖魔的万兵阁,是值得的!

    “既然如此,那就杀!”

    “杀!”

    领头之人既已抉择,那么多说无益,所有人都拖着伤体,继续向前,因为大家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轰!

    灵光再度于重重黑影中绽放,像是黑风中的烛光,若隐若现,若燃若熄,伴随着那越来越近的仙道气息,压得人窒息,似要迷失在这茫茫星空里。

    “不……行……啊!太多了!杀不过去!”

    麒麟子像只受伤的野兽,满口是血的低吼。

    “还差……一点点……!”

    蓝如烟的蓝发也已经因为鲜血的浸润而变得紫红,蓝晶剑不知斩灭了多少魔影,可依旧杀不完,斩不尽。

    半分钟过去了,众人才推进了五米不到,剩下的十五米,早已堆满了密密麻麻的魔影,重叠在一起,看不清数量,也看不到希望。

    天泽的气息,越来越近了。

    “白道友!”

    “回来!”

    关键时刻,随着身后天瑶圣女和姜离的两声惊叫,徐越来不及回头看,就只觉一道如同浪花般的白影,从身侧飞掠而过,反应过来时,白浪逐已经冲进了魔群,浑身灵光暴涨,特别是眉心之处尤为亮眼,如同一颗白色的小太阳,在星爆之前,释放着最后的光芒。

    “诸位,吾已尽力,仍重伤难治,今日愿以身破魔,为大家开辟险路,望你们再接再厉,为我仙域,争得一丝生机。”

    碧海神朝的圣子在空中转过身来,背身向魔,对着众人露出了那依然温柔如水的微笑,随后点了点头,闭上了眼。

    轰隆!!

    一声巨响,如同山崩海啸,白浪逐在魔群中自爆了,一下子摧毁了大片的黑影,如同海边的浪潮,冲刷污秽。

    “白兄!”

    徐越泪目,但已来不及伤心,借着这个时机猛冲了一步,前进了五米,但紧接着又被更多的妖魔包围,重重困住,陷入了绝境。

    前方,那柄魔刀仅距离十米了,可这十米却如同天堑,横在众人面前,跨不过去。

    怎么办?

    还要牺牲更多的人去自爆,去炸这万兵阁吗?

    “我去!”

    麒麟子怒吼,将雪天矛猛插在虚空中,纵身一跃,就要跳进魔群,以死殉难。

    可就在他准备英勇就义时,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沉着有力,不容抗拒。

    “姜叔!?”

    麒麟子转头,丰神如玉的面容有些震惊,让姜离一阵恍惚,想起了他百年前的至交好友,也是对方的父亲,玉麒麟玉衡。

    “退下吧。”

    姜离回神,对麒麟子摇了摇头,随后一步来到正在血战的徐越身旁,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谁!”

    徐越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拉了个趔趄,本以为是妖魔,正欲攻击,可看到是姜离后,转而变得恼怒和焦急。

    “干什么?时间不多了,天泽快到了!我们必须……”

    “用这个吧。”

    姜离将他打断,握起手中不断颤抖的血黯剑,递到他面前。

    “嗯?我之前说过了,这剑已经被净化,无法再……”

    “不,它可以。”

    姜离再次将徐越打断,那坚定的目光让徐越一愣后,迅速冷静了下来,神色变得严肃。

    “姜郎!”

    “别说话。”

    一旁的红袖快步赶来,正想说些什么,却被姜离厉声喝止。

    “此剑,确已被你用特殊的手法净化,再无丝毫妖魔气息,但我有办法让它重新属于此地,虽然……从进入这域外的第一刻,它就告诉我,自己不想回到这里,哀求我带它走,所以才会有之前,红袖看到的那一幕。”姜离低语。

    “怎么做?”徐越沉声道。

    他知道,此法定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否则姜离不可能拖到现在才说。

    姜离低头,看着不断哀鸣的血黯剑,轻语道:“剑本无魂,难生灵智,但我姜家擅长血气之术,日夜以血养剑下,极易在兵器中催生出剑灵……这么多年来,它无时不刻不在吸食我的鲜血,剑中早有神魄,虽懵懂无知,思维混乱,却与我心意相通,意念相达。”

    姜离猛地一握剑柄,血黯剑立刻颤鸣了起来,就像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为成人所欺压。

    “这……”

    徐越瞳孔微缩,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而‘有灵之兵,失灵必殇’,现在,只需将剑内的血气全部吸干取尽,此剑就会被重置,抹成一张白纸,沦为一柄凡铁,恰时,这万兵阁是它的出生之地,妖魔之息浓厚,相信用不了几息时间,它就会被再度污染,变成一把邪兵,那时候,你就可以……”

    姜离没有说完,但徐越,已经懂了。

    “可按你所说,剑中既已有灵,又是以你鲜血所饲,那岂不是相当于你的孩子?这样做,是不是有点残忍……”

    徐越语滞,他看着姜离手中不断哀鸣的血黯剑,一时间,竟升起一股浓浓的不忍之心。

    对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婴儿下手,他怎么做得到?

    更何况,当初还是他把这血黯剑,亲手从这里带出去的。

    而或许是感觉到了徐越的恻隐之心,姜离手中的血黯剑抖动得更厉害了,甚至发出了低微的泣鸣,像是在向他求救。

    见到这一幕,姜离却并没有恼怒,反而低头看着这把陪伴了自己百年,与自己并肩作战,斩杀了无数强敌,现在却对自己有些惧怕的血剑,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许久不见的微笑。

    “所以,我会陪它……我说了,它是用我的血喂出来的,早已与我心念合一,血气相融,抽它的血,我自然也不能幸免……剑者,岂有弃剑之理?”

    这一刻,修罗是冷血的,却又充满柔情。

    徐越的表情愣住了,血黯的剑颤停止了,一旁的红袖轻轻捂着嘴,双眼瞬红,已经知道姜离将要做什么。

    自己一直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不……”

    “徐越。”

    姜离将徐越下意识的拒绝打断,随后将血黯剑递到了他面前,轻轻摇了摇头。

    二人就这样无言地对视着,这也是百年后,徐越与姜离最多的交流方式,不需要说什么,不需要做什么,只一个眼神,二人就能懂对方心中所想。

    而看着眼前这张面无表情的脸,徐越耳边的杀喊怒吼和妖魔咆哮都渐渐消失了,只有一段段内心深处的回忆,不断涌现。

    “你就是最近名声大噪的徐越?吾乃荒古姜家之长子,姜离,特来赐教!”

    初次见面,姜家的骄子是那么桀骜不驯,意气风发,与其他仙域的天才,并无两样。

    “可恶……竟然……输了?你这年龄,怎么可能是天玄境!不过我姜离说话算话,愿赌服输,从今以后,加入你那什么晓组织就是了!但叫你老大,就别想了,这辈子,我只会叫你名字。”

    战斗结束,姜家的长子虽然被徐越使诈打趴在了地上,不过那份傲气依在,不曾低头。

    “剑?给我的?我看看!这……好剑啊!出自哪里……啥?域外!?”

    初得血黯的青年先是兴奋,随后震惊,不过依旧咬牙接过了长剑,称自己有信心降服这妖魔邪兵。

    画面一转,北海群岛,月下谈心。

    “徐越,你和牧天他们,真的再无余地了吗?我……实在不愿意看到兵戎相见的那一天……你问我?那还用说!他们要动你,必须从我身上跨过去!只是,红袖她似乎……唉,我真的好爱她,明天的婚礼,我也不知该不该去。”

    一声苦叹,仿佛划过了时空,让世界一下子过了百年。

    再次看到姜离时,他早已不再是原先的模样,而是变得冷血无情,杀伐果断,仿若从地狱归来的修罗,让人胆寒。

    “还好?”

    倚帝山山巅,血色身影挡在前方,直面强敌,让人安心。

    “左青玄,你愧对徐越,当诛!”

    仙国之上,修罗之吼极其愤怒,为徐越鸣不平。

    “漂泊多年,无物相送,抱歉了。”

    圣山之侧,婚礼的殿堂上,姜离第一次露出了腼腆的神色,让蓝如烟都为之好奇,瞪大了蓝眸,多看了几眼。

    最后,当所有喜怒哀乐的面容重叠在一起,就化成了眼前这个脸无血色,消瘦不堪的男人。

    对自己最为愧疚,无法释怀的人是他。

    倚帝山上,第一个赶到的人是他。

    百年来,疯狂屠杀各宗弟子,为自己报仇的是他。

    不管有多么凶险,站在自己身旁最近的人,还是他。

    这时候,徐越才恍然发现,似乎不论情况如何严峻,只要有姜离在,他都会安心,不论自己与他人如何争吵,姜离,也始终是最支持自己的那一个。

    “我……”

    徐越哭了,就那样安静的哭着,没有嘶吼,没有痛泣,只有滚烫的热泪,混着鲜血不断滴落。

    “好了。”

    姜离笑了,隐约间,可以看出百年前那俊朗高傲的模样,轻声道:“天泽快到了,莫要迟疑,否则一切皆晚,方才白浪逐已经让我愧疚万分,你就别再让我抱憾而去了。”

    姜离将已经安静下来的血黯剑再次一推,推到了徐越胸前,第一次那么认真地说道:“老大,接下来,靠你们了!”

    “不用你说!!”

    徐越悲愤一吼,一把接过血黯,脸庞还淌着泪水,耳边回荡着众人的呼喊,反手一掌,拍在了剑身之上。

    “【万灵血阵】正在触发,宿主列出惊天血阵,可瞬间献祭并收集无数活人的精血。”

    和在倚帝山的那次一样,这一次的万灵血阵,依然是反其道而行之,逆向摆阵,作用,就是要吸干剑身上的所有血气,让它恢复最初的样子!

    “不要啊!!”

    红袖泪崩了,不顾一切地扑来,要阻止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可姜离却早有准备,手中血气翻涌,一掌拍飞了红袖,并对梨花带雨的她,露出了抱歉的神色。

    砰!

    血色六芒星翻转了,像在血黯剑身上开了一个大洞,猩红的血气瞬间喷涌而出,隐约中,似乎还可以听到痛苦的惨叫。

    “噗……”

    一旁的姜离也猛地口吐鲜血,七窍流红,原本就虚弱的身体,顿入濒死之际。

    “徐越你在干什么!姜离!!”

    不远处的莫道终于察觉到了这里的情况,急忙转头怒吼,却被无数的魔影缠住,脱身不得。

    “咕噜……”

    很快,或许连三息的时间都不到,血黯剑中所有的血气就已经被抽干殆尽了,原本鲜红黑亮的剑身变得斑白无比,那藏于剑体中的懵懂剑灵,也渐渐暗淡,眼看就要逝去。

    “对不起……”

    这一刻,姜离那万年不变的死人脸终于表现出强烈的不舍之情,颤抖地伸出手,用力握住剑柄。

    再怎么说,这也算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和伙伴啊!

    “嗡……”

    血黯剑微鸣,现在的它也已经不再惧怕姜离了,反而只要被他握在手中,就有一种无以言说的满足之感。

    下一息,正如姜离所料,无形无质的黑气开始从四面八方蔓延而来,渗透进剑身,要将血黯染成黑色,重新化为邪兵。

    姜离本人,也油尽灯枯了。

    “走吧。”

    血气枯败,肉身崩坏,已经半跪而下的他最后一次抬头,看着徐越,轻轻吐出两个轻若鸿毛,又重若泰山的字。

    “撤退!!”

    徐越无法直视这个画面,立刻撇过头去,淌泪大吼,声音中的悲痛和伤感贯穿心灵,让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恸哭,泪洒长空。

    “走!快走!”

    “抓住红袖!!”

    “撤!”

    “走!莫道!给我走!!”

    “拉住他!撤!”

    “快走啊!”

    夏惊仙架着红袖,天瑶圣女抱着牧初璇,麒麟子拉拽着莫道,伏天背着林平,辛灵和蓝如烟相互搀扶。

    他们飞掠过徐越和姜离二人,却只能再看一眼曾经生死与共的伙伴,哪怕说两句道别之语的时间都没有,因为天泽,越来越近了。

    周围,魔影再次围了上来。

    “准备好了吗?”

    徐越哽咽,可变成干尸模样的姜离,却已经无法再回答他。

    “兄弟!走好!!”

    “【拷贝猫】正在触发,宿主发动此卡后,可视做墓地里任何一张卡并使用。”

    “宿主正在选择……”

    “宿主选择:【连锁破坏】!”

    唰!

    “【九秘·兵字秘】正在触发,宿主可掌控一切物品,甚至可以控制敌人的兵器。”

    一张卡,闪烁着光芒,出现在徐越手中,与此同时,他运转兵字秘,一把抓住了因感染了妖魔之息,再次变得狂暴不堪的血黯剑,随后,一拳锤下!

    “【连锁破坏】正在触发,宿主在攻击时,可以连锁破坏掉与当前目标紧密相连,性质相同的事物。”

    轰隆!!!!

    万兵阁,炸开了,无数邪兵毫无征兆的碎裂,如同最残忍的烟花,参杂着那一丝微不可闻的血气,绽放在这宇宙的最深处,也如一把把尖刀,刺在徐越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