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老板你开局就自爆命门的路数真的容易注孤生唉。”
宋苑忍不住吐槽,恕她不能理解直男的某些行为。
“这样不好么,高效直接。”
李公子推开车门走下去,懒散地对着月亮伸个腰。
“那么节省下来的时间能用在哪呢?倘若爱情、亲情、友情这些东西在你看来都是不需要花费心力去维系的,那么你的时间,是用来追求什么?”
女人追下车,表情严肃。作为私人秘书,她很有必要为老板未来的人生大事考虑。照他这么和女孩子谈恋爱,恐怕说不了三句话就得崩盘。
李公子转过身,略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没想到这位今天才算正式见面的下属如此尽忠职守,还对他看的如此透彻。
“那么你呢,宋秘书,从档案资料上看,你十八岁以全科优异的成绩领着校全额奖学金自盛唐中学毕业,靠着勤工俭学以及(盛唐)集团的补助取得了剑桥贾奇商学院的mba(工商管理)硕士学位。
归国后就直接入职集团控股的富兴银行任管培生,从最基层的客户经理做起,辗转多个单位、部门、岗位,凭着兢兢业业和做事缜密的风格,最后做到集团人事部门的hr。
你的时间,似乎也没花在维系这些虚无缥缈的情感上。所以成年人总是现实的,对么。利益才应该是联系一切的纽带。”
年轻老板将他看过的女人简历逐字逐句复述出来。
“你以为我想啊。”
听这些话时,宋苑明亮的神情显然晦暗起来,漂亮的脸上也浮现出回忆的神色。
直到男孩说完,她才幽幽一叹,谈起自己的过去。
“我出身在普通工人家庭,如果不是因为全额奖学金,我估计都不能从盛唐中学顺利毕业。
小时候,我从不觉这样平凡的生活有什么不好,父母尽其所能地爱我,宠我。每逢放学站在校门口时,我也不会羡慕其他来接小朋友的父母都是西装革履,开着宝马奔驰,而我爸爸是穿着工服一,身汗味地骑着那辆三八大杠,把我接回家交给奶奶照顾后还要再紧急赶回厂里。
但十岁那年,最疼我的奶奶病了。她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总是慈爱抓住我的手说乖囡囡长大了,该是个有福气的人,我也爱在她膝下撒娇。可某天,来接我的父亲表情严肃,并没有像往常般把我接回家,反倒将我带去弥漫消毒水味的医院。我厌恶那种味道。
我在那见了奶奶最后一面。才知道原来她身体一直都有毛病,得了肺部肿瘤。但我们家当时凑不齐动手术的钱,只能等,等着白天在工厂上班,晚上摆地摊的父亲和母亲凑足开刀的手术费。可奶奶的身体终究还是撑不了这么久,肿瘤恶化得很快,直到她最后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呼吸声已经那样沉重,看我的眼神却依旧温柔。”
女人的话语里隐有梗塞。
“奶奶当天牵住我的手就走了,父亲母亲都扶着墙大哭,眼睛红肿。哭得很伤心,很悲痛。可我没有哭,因为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如果不想让悲剧重演,留住在这世界上本可以活下去的亲人,就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要让能用钱和权解决的问题,都不再成为问题。
所以我时刻努力,不敢有丝毫懈怠,既然起点已经落于人后,就用千倍百倍的勤奋弥补回来。”
女人随手抹掉眼角的泪痕,表情变得坚韧起来,她就像荒原上肆意生长的野草,卑贱低微却拥有昂扬向上的力量。
李龙渊没有安慰,因为言语此刻显得如此苍白而无用。只是他的神情变了,不再满是轻佻和审视,而是认真做一个聆听者。
“所以我很是不懂你们这些富家少爷的想法,你们明明已经占有一切,却还是显得暴躁、愤怒、不知足。倘若你们经历过最底层的苦难,就会明白不在绝望、挣扎、前途渺茫的深渊里生活着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宋苑忽然抬起头来,很是用力地用美眸瞪了他一眼,配上貌美的脸却显得惊心动魄。
“我不会再劝你了。”
李龙渊低垂着眸,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祖父的眼光一如既往地毒辣,或许早在女孩于盛唐读书的时候,身为校长的他就看出女孩的心智坚韧,才会一步一步为她搭好晋升的阶梯。
这是不是就是祖父口中所说的,有能力却困顿于现实,需要提供平台来展示才能的一类人呢?
“先回去吧。以前的时光你并没有白废,至少能遇见我,就说明你辛勤的付出已经得到肯定与回报。”
李龙渊的话一下子令宋苑破涕为笑,这番霸道总裁式的发言在她听起来莫名有些可爱。
“有什么可笑的。”
年轻老板没好气地回瞪。他说的明明是事实好吧。
“好啦好啦,回见。”
女人轻松地挥挥手,迈步就朝自己所住的那幢楼走去。
年轻老板却没有立刻回到车上,只是修长的身躯靠在车窗前,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目光不由投向远处天际挂着的那轮弯月。
月光皎洁如瀑,挥洒大地。
“啊!”
戴着大金链子,一手金表金戒指的男人愤怒地大吼着,将面前文件累积的办公桌推翻,看着满室雪花纷飞犹不解气地剧烈喘息着。
“你再说一次,那批货没送到?”
男人大手一把揪住前来报信的员工衣领,恶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
“是的,杜总。负责这趟配送的老汪在临近加州社区的西城隧道口出了事故,卡车侧翻,人已经联系不上了。现在有警戒线封锁了那里,我们的人进不去。”
“一定要找到那批货,不然我们就全完了。”
男人满脸横肉抖动,表情严肃得可怕。他没有告诉下属员工,今晚要让他们尽快送到城西指定地点的“货物”具体是什么,但底下人也都猜测估计是违禁品之类。
可惜财帛动人心,杜磊出手大方,这一趟短途更是开出四万块的高价,选了做事最谨慎最干练的老司机汪鹏跑一趟。本以为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结果半路就出了意味。
“是。”
员工忙不迭地弯腰应是,躬身退了出去。
门关上的一刻,杜磊也已经颓然地坐回办公椅,额头上不断有冷汗渗出。
他从菜市场普通的卖鱼小摊贩一步一步走到如今长风物流副总的位置上,都离不开赌这个字,剑走偏锋的危险同时,同样能带来巨大收益。
就像他曾长期在私下里替盛唐集团的董事赵厉运送“货物”出境,是他迄今为止做过的最大一场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