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我在开学第一天就得罪了苏晓樯。”
    回忆着，路明非苦笑一下，不由抬头看了李龙渊一眼。他一直以为，李龙渊问他这种事情，说不定是和苏晓樯的关系有新进展了。
    “那时候的小天女，说声睥睨天下毫不为过。一身的dkny从一辆奔驰s500上跳下来……”
    话说到一半就被李公子挥手打断，“跑题了。”
    “哦哦，我其实就想表示一下，就算当时小天女漂亮骄傲得像只凤凰，但我还是更欣赏陈雯雯多一些。”
    自从那天网吧偶遇在打cs的李龙渊和看见依偎在他旁边一个劲儿给他加油助威的小天女，他就明白小天女这种性格根本不是衰仔能hold住的，甚至在李龙渊未转入仕兰前，班里所有的男生都配不上这支带刺又娇艳如火的红玫瑰。
    “雯雯就很好啊，她性格温和，爱笑，我从来没见过她对谁发过脾气，平常在文学社里叫我办些事情也都是用请求的口吻。”
    路明非挠着有些糟乱的头发，咧嘴露出一丝幸福的笑容。
    “她和我说喜欢蒲公英，所以我每次沿河岸那条步行街上学的时候，都会给她带一纸袋蒲公英外加风铃草。她喜欢看书，我记得报道那天办完手续，她坐在办公室的长椅边上，手里拿着一本杜拉斯的《情人》安静地读着，金子般的夕阳洒在棉布裙子和肌肤上，一切都好像是透明的。
    那样的场面让我觉得很美好，为此我加入了文学社，也学着去了解中外着名的青春文学。她还喜欢橙子味的蛋糕，巧克力也爱，不过她总是害怕，说吃太多容易发胖，所以一直在控制。其实我想和她说，和我在一起以后就是不用那么克制了，就算她以后老了，胖了，我也是喜欢的，因为到那年纪，我也变老变丑了……”
    李龙渊两人静静坐着，没有打扰，听着与他们完全不在同一个世界的路明非絮絮叨叨地用手数着陈雯雯一点一滴的爱好，脸上还不时露出笑容。
    但确实很生动，听着路明非的描述，原本一个他们并不了解的女孩形象地生成在面前。
    哪怕冷酷如楚子航，听着听着眼神也有了明显的波动，他似乎发现自己从未了解，这位看上去颓废的学弟会有这样丰富的内心世界，就像他从未了解过自己。
    “不会烦到你们吧？”
    见到两人都垂眸沉默不语，讲述自己心路历程的路明非有些忐忑地问。
    “怎么会。”
    李公子摇头轻笑，只是这一次他的笑容不再显得冷冽而凉薄，反倒有些发自肺腑。
    “我一直觉得，我们这些人离普通人太远了，远到我们愈发看不清，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李龙渊瞥了一眼身旁的面瘫师兄，楚子航当即会意，“这些人”其实指代的是混血种，血之哀令整个个族群都有点拧巴。
    准确来说，是有些精神问题，一方面个体的强大使他们不必如普通人般报团取暖，可另一方面，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他们或多或少都被赋予某种责任或者压力，生活在世界未知的恐怖里，现世的规则并不会庇佑他们，就连安宁的阳光也吝啬落在泥泞血暗的角落里。
    弱肉强食的规则残酷地横亘在每位混血种的世界里，喜欢和爱这种事情，都是难以理解且奢侈的东西。
    说来也好笑，自诩为高等生物的混血种堕落后，面对漂亮女孩总是喜欢干出些尽情发泄兽欲的事，完全不受道德法治的束缚。
    “所以你呢？明非，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李公子自青袍宽袖里取出一柄折扇来，对着男孩面前的地板点了点。
    路明非懵懂地点头。
    “为此你准备怎么做？”
    李龙渊早就清楚，这家伙的心思早就不放在那场无数人希冀能改变命运的考试上了，而是全放在他脑海里暗恋的女孩身上。
    “其实……我很早就想向雯雯表白啦，只是一直没有勇气。只是今天把心里想的一股脑跟你和楚师兄说了，才发现雯雯在我心里已经不可或缺，我无法想象高中毕业以后见不到她会是怎样的心情，只觉得人生应该会失败很晦暗。”
    路明非低垂着脑袋，音量有些低微。
    “其实我真的挺羡慕你和楚师兄的，你们生来就是那样亮眼，无论走在哪里都能被人群包围。而我一人蹲在灰暗的角落里，整座城市空荡冷清到几乎无人在意，如果那时有一位漂亮、乖巧、文静、开朗随和的女孩出现在你的世界里，照亮了所有阴暗孤独的角落。哪怕只是廖廖几句话，却足以让你感受到尊重和温暖，那么即便是套上绳索，你也是愿意跟她走的吧？”
    路明非鬼使神差地说出这些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看来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因为有李龙渊在，楚子航一直不用发言。
    但他还是在后面默默地跟了句话。
    “即使你现在什么也没做，而在她将来时要结婚时却后悔了，仍然可以联系我，我陪你一起去打爆她婚礼的车轴。”
    李龙渊不自然地轻微扯了扯嘴角，这是他第二次听见这句话了，楚师兄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抢婚情节。
    路明非尽管不理解这位楚学长彪悍的脑回路，但并不妨碍他从那番冷冰冰的发言里听出了共情。
    “不会的，我已经决定了，今年一定要向陈雯雯表白。到时候她出国我出国，她留在国内上大学我就和她去相同的城市。”
    发根有些偏棕色的男孩此刻一扫颓势，倒有些豪气干云的样子。
    “好，表白攻略方面有什么需要，诸如场地布置、人员安排、资金筹备方面有问题都可以联系我和楚师兄，算是听你解惑的回报。”
    李公子一拍折扇，不吝千金。楚子航也只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保持沉默的态度。
    “谢谢！”
    路明非站起来很是真诚地向楚子航，李龙渊鞠躬道谢，三人再度寒暄一阵后，路明非就着急离开，他是带着婶婶命令，找人换煤气罐的任务出门的，去晚了店铺就要关门了。
    “为什么要帮他？”
    楚子航盯着李龙渊的眼睛问。
    “师兄你觉得不该帮？”
    李龙渊反问。
    “或许是一厢情愿罢了。”
    楚子航已经从路明非话语里感受到热忱和发自内心的喜欢，可他也清楚，这种事情仅仅有一方主动，是不行的。他不想看到路明非碰个头破血流。
    “可这种事情是路明非早就准备做的，刚才那番交谈也只是坚定他的决心。无论有没有我们的帮助，他迟早会踏出这一步。”
    李龙渊笑了，笑得很坦然。
    他背过身眯起眼望向窗外，云被夕阳染透，漫天云霞红得像火，鸟雀在火焰图卷下飞舞。
    “师兄你知道蒲公英的话语什么吗？”
    李龙渊的问题使端正笔直地跪坐在剑道馆里的楚子航沉默。
    “无法停留的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