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光渗入的船廊之中，火焰点燃了方寸之地光亮，紫色雾气安静地消散开。
亮光里，年轻人柔软的黑发落在脖间，有着蓝色眼瞳和文弱的英俊男性外貌。
片刻时间，白川泉已经想出了十二种理由去向自己的异能力收取肖像版权费。
找不见来源的雾气不过片刻便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
幻术之下，二选一系统已然完全显露了身形，乍看如同从满是血腥气味的船体更黑暗的深处踏出，和白川泉外表完全相同的身形长腿修长，压着某种制度的军官帽帽檐——白川泉确认并非这个世界的样式，只是眼瞳里满目不悦。
“……系统？”
“不是活的，假的。”二选一系统快速地接上了白川泉的话，非常像个正常的、正压抑怒火的坏脾气年轻人——如果面对面的异能力没有顶着白川泉熟悉的脸的话。
“出大事了？”
白川泉下意识的回答让二选一系统眉梢动了动。
“没有。”二选一系统一瞬切换的冷静声音清晰证明了“不是活的，假的”与真人的区别。
白川泉瞥向那张镜子里经常见到的脸，二选一系统面无表情：“使用者之前不是说过了么，私人恩怨。”
“并不需要你在这个时候肯定我。”白川泉揉了揉额角。
“啊，让连使用者都支使不动的混蛋系统你都亲自出来解决的……私人恩怨？”
句子末尾的语气上扬是表示疑惑的精髓。
“别摆了，起来干活了，你险些被人改了设定知道吗？”
二选一系统冷静地回复，话语中自然而然地带着一种“很好，恭喜你，手术很成功”的语气。
白川泉眨眨眼。
“设定……是指什么？”
“穿越者？”脑海里面第一时间浮现的名词被白川泉说出。
没有对二选一系统不见外的口吻和突如其来的出场做出评价，白川泉有些意外于自己异能力一副提供解释说明的姿态。
的确……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了。
就在不久前，或者现在。
换作平日，无数的事实证明，二选一系统是放养使用者的好手。——更别提亲自以人类的形象出现在白川泉面前，像是为了增强面对面的说服力，要让白川泉信任某个事实。
白川泉隐隐有些期待，同时好奇二选一系统想要说明什么。
一定是，相当重要的内容。
“错误的推理过程。”
二选一系统言简意赅。
不同于和谜语人对话，白川泉很轻易地跟上了二选一系统的思路，仿佛是一种本能反应：“你说正确的开头和结论，是指我不是人那部分吗？”
“我不是人，和我是穿越者无关，和‘设定’有关？”
“都是冬菇的错。”二选一系统叹气，然后以温柔得令白川泉毛骨悚然的语气开口，“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
“爸爸妈妈要生二胎了？”白川泉神色不变，“别这样看我，是坑货系统你先开始的。”
“你不是穿越者。”二选一系统开口。
“啊……这我的确没想过。”
双杀！
……如此成功的double kill！
短短半天，继被费佳恩否认人类身份后，二选一系统否认了白川泉的穿越者身份！
白川泉向自己异能力确认：“你知道，我是有一些记忆的对吧？”
今天不是愚人节？
如果不是了解自己的异能力没有无聊到有工夫搭理使用者——常年不在线的二选一系统似乎并不是无所事事、没有事情可做——白川泉恐怕已经忍不住要当场查看时间与日期，或者怀疑自己中了他人的异能力又或者身处梦境。
哪个梦境能让自己想象出被接连二否的情形啊！
抿了抿唇，白川泉忍不住揣测。
难不成自己心底很期望脱离人类和穿越者身份么？绝无可能。
并非对外说辞，或者敷衍的借口，白川泉在了解自己的方面还不至于连自己也被演出来的假象欺骗，他向来都认为没有必要得知“哲学三问”的真正答案。
知道完整的身份对自己现在的生活没有助益，反而会出现动摇。……好不容易栓在港口的白船得到了风暴的启示，如同非凡的预兆。
有那么一瞬间，白川泉怀疑成年体费佳恩和二选一系统联合起来戏弄自己！
要说生气，倒不至于。
只不过，难免会升起啼笑皆非的感慨。
白川泉不明白自己身上的哪种倾向会令看上去都不是闲得发慌的费佳恩和二选一系统对自己揭露某种离奇……但可能靠谱的真相。
二选一系统看了白川泉一眼，说出了足以让任何一名异能力者汗毛竖起的一句话，甚至没多少音节的反问。
“你觉得我没有记忆吗？”
眼下，显然不是二选一系统的阴阳怪气和反讽。
白川泉的异能力暗示的是——
白川泉笑容僵了几秒：“开玩笑吧？”
“认真的。”二选一系统说，“我就是不想打破你的自我认知，才不提起这件事。”
“但是，你要知道，使用者，泉，”船廊唯一亮起的一点火光之中，二选一系统具现化在现实之中的身躯和白川泉几乎几乎一模一样——本身便是参照使用者的形象构建——他抿了抿唇，漂亮的蓝眸视线却没有离开过白川泉的眼睛，年轻人唯有平静的语气与现实凸显出格格不入，“在我确认你有记忆之前，你的记忆并不存在。”
“我先暂且相信你。”几秒后，白川泉开口，“但是‘不存在’，什么……意思？”
二选一系统摇摇头。
“你的存在本身……”
“你如果自己能理解，我不用解释。”
“如果不能理解……”
“我不必解释。”
“不然你要是崩溃了，会很麻烦的。”
明明语气平静，白川泉的脑海中，睁眼以来的记忆如同书籍纸页在顷刻间尽数翻飞，硬是听出了几分意味深长。
没给白川泉太多消化语句的时间。
“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不要因此死掉了，使用者。”
本不存在的身影靠近白川泉，如此开口。
“好。”白川泉颔首。
现在并不是时候。
并没有追问更多，白川泉只是说——
“那我们换个问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