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迷茫与开解
作者:爱吃萝卜肉圆的王储   穿越民国,抄书从法兰西开始最新章节     
    最后,被家人赶出家门的克莱尔因为身无分文,又找不到愿意施舍给她食物的小镇居民,最后在一个深夜彻底消失在了居伦镇。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人们只觉得这样一个荡妇得到如此结局是理所应当的。
    张训没有再让司机去确认克莱尔的下落,他只是吩咐对方开回剑桥小镇,在给出承诺的丰厚报酬后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张训面色如常的脱下了外套,去到二楼的书房低头开始批改一年级新生的作业。
    只是他的手握着钢笔一动不动,直到在纸上晕染出一滴十分显眼的墨迹之后他才回过了神。
    张训有些慌张的将钢笔放下,随意摸了张纸开始擦拭,只是那滴墨迹没有任何被擦干净的意思,晕染的范围反而越来越大。
    张训有些挫败的扔下了纸,无力地靠在椅背,仰头看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在想些什么呢?
    他其实什么都没想。
    他只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胸膛的有点堵得慌,又有点疼得慌。
    他大概,是病了吧。
    张训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只知道等他坐起身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张训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
    这个时间查尔斯·道格应该还没有睡,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去参加宴会什么的。
    张训拿起电话开始拨打起来。
    电话另一端是一个温柔亲切的女声,张训听出来这是道格夫人的声音。
    将自己要请假几天的消息拜托对方告知查尔斯·道格,张训便一脸疲惫的去洗漱休息去了。
    次日一大早,张训便坐上了前往伦敦国王码头的大巴车,然后坐着轮渡去了加来,最后乘坐火车到达了巴黎。
    等到张训到达巴黎十六区的47号时,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四点,而张训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一口水都没喝。
    他什么东西都没带,只依靠本能孤身一人来到了这里。
    可到了地方,张训又变得胆怯起来,他不敢敲响门铃,只是迷茫又无措的在附近来回转圈。
    如果不是玛利亚·罗贝尔发现了他,张训恐怕会一直转到天黑。
    “上帝啊!张,你这是怎么了?!”
    上了年纪的女性感知总是十分敏锐,她一眼就看出了张训现在的状态不对,赶紧上前将人往屋里赶去。
    她本来是想去街角的杂货店买些鸡蛋和黄油的,再顺便买些其他的补充一下橱柜,但她现在明显没那个功夫去忙这些了。
    张训露出一个有些憔悴的笑容,他不好意思的低声道:“很抱歉,夫人。”
    “这么突然的过来,打扰到你们了吧。”
    他被玛利亚安排在了一楼的会客厅,然后给他泡了一杯香气浓郁的茶。
    张训双手捧着热茶,手指不断摩挲着滚烫的杯身,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我只是突然很想念你们,可到了地方,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年龄带来的阅历让玛利亚洞察了张训此刻的疲惫,但她并没有立刻询问,而是温柔的拍了拍张训的脊背,说道:“嘉德去参加一个聚会了,可能暂时回不来,你想不想吃些东西?”
    玛利亚温柔的凝视着张训的双眼,安抚的说道:“黄油吐司怎么样?我想我的手艺应该还不错。”
    也许是因为此时的环境让张训变得放松起来,那些被他屏蔽的饥饿与疲惫开始疯狂的反扑,张训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说道:“那就麻烦您了,夫人。”
    玛利亚温柔的说道;“这没什么,亲爱的。我很高兴你能喜欢我的手艺。”
    没用太长时间,玛利亚就端上来一盘黄油煎蛋吐司,而张训在吃下第一口后便默默的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吃饱喝足,迟来的困倦开始侵染全身,张训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引得玛利亚不由发出了几声善意的笑声。
    “我想你也许需要一个安静的房间和一张温暖的床。”
    玛利亚声音柔和的说道:“来吧,孩子,我带你去休息。”
    张训不想再麻烦罗贝尔夫人了,因此他笑着摇了摇头,婉拒道:“我还不怎么困,夫人,就让我坐在这里等先生回来吧。”
    玛利亚皱了皱眉,一脸不赞同的看向张训,说道;“嘉德还不知道什么才会回来,你不如去房间休息一会儿,难道你打算一边打哈欠一边跟嘉德聊天吗?”
    玛利亚脸上露出深深地担忧:“张,不论是谁都能看出来,你现在太疲惫了。现在你最需要的就是休息,我想就算嘉德在这里,看到你这副样子也会让你先去休息的。”
    “来吧,孩子,柔软的床铺能够抚慰你的疲惫,不要再逞强了,难道你要一直让我担心吗?”
    张训抿了抿嘴,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站起身说道;“您赢了,夫人,我这就去休息。”
    玛利亚闻言高兴地在前面带路,等到张训进了屋后她才温柔的说道:“放心,等嘉德回来我会来喊你的,放心睡吧。”
    说完便轻轻地将门合上,离开了这里。
    家里最后一点鸡蛋和黄油都被用光了,如果她再不去买,明天早上她和嘉德都要饿肚子了。
    张训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床铺处躺了下来。
    他本来只是想躺着休息一会儿,哪知道躺着躺着眼皮便合在了一起,随后便陷入了黑沉的梦乡。
    再次醒来是因为房门外的轻轻的敲门声,张训有些迷茫的坐起了身,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半晌才回过神来,自己这是在嘉德·让·罗贝尔的家中。
    听着外面不急不缓的敲门声,张训慌张的下了床,也没时间打理自己,只是略微顺了顺有着炸毛的头发,便赶紧将房门打开。
    门外站着的正是玛利亚·罗贝尔夫人,她脸上挂着温柔亲切的笑容,一脸慈爱的看着因为刚睡醒而显得有些迷茫的张训,温声道:“晚餐已经好了,洗漱一下就来餐厅吧,嘉德也回来了。”
    张训的脸因为羞愧而微微泛红,他胡乱的点头应下,等到玛利亚离开便赶紧将房门关上。
    进入卧室配套的盥洗室,张训看着镜子里面容憔悴,不修边幅的青年,有些挫败的搓了搓脸。
    上帝啊,刚刚他就是用这副样子去面对的罗贝尔夫人的吗?
    这实在是太丢脸了。
    张训只是稍微颓废了一会儿,便又很快振作起来,随后便开始打理自己。
    也许是因为休息了一阵儿的缘故,张训觉得自己的精神好了许多。
    他冲着镜子拍了拍自己的脸,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后便赶去了餐厅。
    嘉德·让·罗贝尔正坐在餐桌前等待用餐,看到张训时笑着打了声招呼。
    “睡得怎么样,张。”
    张训不好意思的回道:“很好,先生。您家的床很软,我很喜欢。”
    也许是从自己妻子那知道了张训的异常,嘉德·让·罗贝尔的脸上一直都挂着和煦的笑容,他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张训坐下,随后才开玩笑道:“哦,张,我知道你很喜欢我家的床,但太可惜了,我可没办法让你带走。”
    说到这里他眨了眨眼:“但我倒是可以给你推荐一下,毕竟他们家在英国也有店铺。”
    此时玛利亚·罗贝尔已经将最后一道菜端了出来,闻着空气中食物的香味,张训不由露出了一个舒缓的笑容:“那看来我回到英国也能睡一个好觉了。”
    晚餐的氛围很好。
    两人对待张训的态度把握的很好,既不过分热情也不显得过分冷淡,这让张训没那么紧张了。
    等到晚餐结束,张训抢着将盘子洗刷干净,就在他还要收拾厨房的时候被愤怒的玛利亚赶了出去。
    玛利亚一直都觉得厨房是女人的地盘,因此对待侵入地盘的张训毫不客气。
    张训最后只能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在嘉德·让·罗贝尔的笑声中回到了客厅。
    嘉德·让·罗贝尔显然对于张训的吃瘪十分开心,就算是张训回了客厅,他也没能抑制住口中的笑声,张训只能无奈的坐下等他笑完。
    也许是嘉德·让·罗贝尔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有些不妥,他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忍俊不禁的站起了身:“好了,我们走吧,就不要在这里打扰玛利亚发挥了。”
    他没忍住又笑了两声,十分佩服的说道:“说实在的,张。你可是第一位进了厨房没有被玛利亚立刻赶出来的。”
    “要知道,玛利亚不在的时候,我进去拿方糖都会被回来的玛利亚训斥的。”
    厨房的玛利亚显然也听到了自己丈夫的抱怨,她来到厨房门口一脸冷漠的说道:“哦,是啊,我们尊贵的罗贝尔先生,他在拿完方糖后忘记盖上了盖子,以至于等到我发现的时候,里面的方糖已经被老鼠偷走了好几块,而剩下的那些就只能扔掉了。”
    嘉德·让·罗贝尔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他心虚的咳嗽了两声,咕哝道:“我只是忘记了而已。”
    随后便冲着张训招了招手,速度飞快的上了楼。
    张训对罗贝尔夫人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但他还是下意识的这样做了,随后便紧跟着嘉德·让·罗贝尔的步子上了楼。
    两人来到了书房,嘉德·让·罗贝尔摸了摸圆桌上的茶壶,有些失望的咂了咂嘴。
    “哦,茶已经凉了。”
    他拿出两个干净的杯子,将茶水倒进了杯中,冲着张训耸了耸肩,说道:“我想你也许能接受凉掉的红茶,毕竟玛利亚现在可能没心情给我们泡一壶新茶了。”
    张训摇了摇头:“我并不在意这些,先生。”
    两人面对面坐下,张训捧着茶杯不知如何开口。
    嘉德·让·罗贝尔十分善解人意的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也许你会愿意同我分享一下。”
    张训无措的抿了抿唇,低头轻声道:“先生,我好像做错了一件事。”
    说完这句话后张训便没再出声,半晌后他才缓缓张开了嘴,讲述起了他与那位红发女仆的故事。
    张训的故事讲的乱七八糟,他控制不住为自己辩解,却又在下一瞬将责任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嘉德·让·罗贝尔一直都在认真的倾听,时不时应和一声表示自己的理解,等到张训终于讲完,他才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所以,你觉得你与这位克莱尔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张训不假思索道:“她是我的员工。”
    过了一会儿,他又不确定的说道;“也许,我们也算是朋友?”
    嘉德·让·罗贝尔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张,朋友就是朋友,员工就是员工。你会与朋友分享生活,但你不会跟员工这么做。”
    张训想了想自己平时跟克莱尔的相处,半晌才道:“我们是雇佣关系,只不过是彼此之间比较熟悉罢了。”
    嘉德·让·罗贝尔点了点头,发出了自己的疑问:“所以,你为什么要将一位跟你只能算得上熟悉的人的命运背在自己的身上呢?”
    张训喃喃道:“我只是觉得,觉得如果我帮了她,她可能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嘉德·让·罗贝尔叹了口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张,你知道吗?像克莱尔这样的女仆,在伦敦有许多个。”
    似是回忆起什么,嘉德·让·罗贝尔有些感慨的说道:“原本仆人是只有贵族才会拥有的,但经济的快速使得城市中的中产阶级越发增多,他们渴望成为贵族,却因为血统被拒之门外。贵族的生活是被人向往的,于是贵族拥有的仆人也开始流行起来,于是仆人的需求越来越大,其中女仆的缺口是最大的,于是越来越多的女仆涌进了伦敦。”
    “那个时候,就连一个小小的杂货店老板都可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女仆,她们付出自己廉价的劳动力来获取微薄的薪资,最后幸运的可以嫁给自己的雇主,然后再雇佣一个新的女仆来解放自己的双手,于是愿意成为女仆的人便越来越多了。”
    “但大部分女仆并不都是幸运的。她们有的被男主人玩弄最后被暴怒的女主人赶出了家门,有的男主人根本没有娶她们的意思,即使她们怀孕了也会因为丧失劳动力被赶出去,而这种女仆要是不想狼狈的回到乡下,便只有成为妓女这一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