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抄书,搬家
作者:爱吃萝卜肉圆的王储   穿越民国,抄书从法兰西开始最新章节     
    一整天下来张志瑛都有些魂不守舍的,她的心神全部被包里的那本没有封皮的书吸引过去了。
    还好她平日里成绩很好,就算是走神也能应付老师的问题。
    总算熬到了放学,铃声一响,张志瑛跟许阿娇说了一声便直接冲出了教室,只留下反应不及的许阿娇在原地恨恨的跺脚,后悔自己把书就这么给了出去。
    她早就知道了张志瑛见书忘友,可她一看见阿瑛就高兴,每次被抛弃后下一次又殷殷切切的把书送了过来。
    中学门口挤满了过来接孩子的家长。
    张志瑛在门口看了看,总算在角落看到了自家租的黄包车,小跑着过去上了车。
    “刘伯,今天麻烦快一些回家,我有急事。”
    四月份的天气还有些冷,可拉车的刘伯依旧穿着那身短打,露着两条结实的胳膊。
    他黑黢黢的脸上满是生活的痕迹,听到张志瑛的话后笑呵呵的抬起车把,随后一个轻巧的转身,口中吆喝道:“得嘞~瑛丫头,你可坐好喽!”
    张志瑛的家在津市县城里,离着法租界并不是很远。
    但因为中间隔着一个日租界,张父张母不放心,这才在有了余钱后赶紧租了一辆黄包车接送她上下学。
    这年头世道不太平,在租界里还是很安全的,可一旦出了租界,尤其是三不管地带,会发生什么就很难说了。
    刘伯的速度很快,仅用了平时的三分之二时间便到了张志瑛的家中。
    张志瑛下了车后规规矩矩的道了声谢,便急匆匆的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听到声音的张母刚掀开门帘准备看一看,便瞧见自家闺女一溜烟的跑回了自己的屋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帮佣的吴嫂听见动静也从厨房走了出来,听见张母的埋怨后笑呵呵的说道:“瑛小姐还是个小孩子,等她长大就好了。”
    “哎,我也不求她有多少出息,只要不给我惹麻烦就行了。”
    “太太这是哪里的话,瑛小姐前些日子还拿了第三名,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听到吴嫂羡慕的语气,张母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些许笑意,欣慰道:“她也就这方面没让我跟她父亲操心。要知道她哥哥学习也是很好的,当时还考进了留法预备班里呢。”
    说到自己的大儿子,张母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有些忧愁的叹了口气:“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我这心里真是担心的很。”
    吴嫂见状连忙安慰道:“少爷是个有大造化的,要知道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留洋的。等他回来,您跟先生肯定是有大福享的。”
    张母当然知道留洋回来的人都能有一份好前程,不说别的,光说薪资就是国内的好几倍。
    可她心中还是抑制不住的担忧,总是想他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有没有遇见一个好女子,又或是交了几个好友。
    她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妇人,知道不该拦着自己的儿子上进。
    可儿行千里母担忧,她总是忍不住忧心这些的。
    屋里的张志瑛刚一放下书包便迫不及待的拿出作业开始奋笔疾书。
    她是一位十分自律的姑娘,为了以后能跟自己哥哥一样出国留学,她在功课上从来都是不懈怠的。
    哪怕她再想看那本书,也是要做完功课再看的。
    盛华女中的课业不算繁重,尤其张志瑛的成绩较好,做起来还是很轻松的。
    只是等她做完功课,家里的饭也准备好了。
    “瑛小姐,吃饭了!”
    听到院子里吴嫂的呼唤声,张志瑛连忙应道:“知道了,吴嫂,我这就过去。”
    饭被摆在厅堂内,张志瑛过去的时候张父已经落座,正跟着张母说着话,见她过来便招了招手,道:“来,今日给你买了只鸭子,也让咱们的小阿瑛开开荤。”
    张志瑛瞧见桌上那只油光锃亮的烤鸭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要知道平时她们家吃的最多的就是炒土豆丝或者炒萝卜丝,偶尔也会拌一块豆腐改善改善伙食,就是这样的饭菜在津市也已经是少见的了,更别说是鸭子这样的荤菜了。
    张志瑛笑嘻嘻坐到自己父亲身边,问道:“爹,今儿是个什么好日子,怎么还买了只鸭子。”
    “嗯?怎么跟你父亲说话呢?没大没小!”
    张母闻言笑着用筷子敲了一下自家闺女的脑袋,让她规矩一些。
    “哎,算了,还是个小孩子。”
    “不小了,今年已经十六了,翻过年就十七了,要知道我十四可就嫁进你们家了。”
    “我知道的。”
    张父在桌下悄悄牵住了自家夫人的手,柔声道:“辛苦夫人了。”
    张母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娇嗔的看了一眼老不正经的丈夫,将手挣了出来。
    “好了,有什么事就快说吧,神神秘秘的。”
    张父感受到自家闺女揶揄的目光,尴尬的轻咳一声,随后说道:“梁兄前两月不是建了个纺织厂邀我入股么,我将二哥寄回来的钱留出一部分,剩下的全都投进去了,今天就是拿分红的日子。”
    “那有多少钱?”
    张母高兴问道。
    张父摇了摇头,看了眼外面,说道:“钱不是很多,毕竟咱们投的钱也少,也就是比本钱多一些罢了,我将那些钱又都投了进去,但愿梁兄不会让我失望。”
    张母是多精明的人啊,一眼就看出了自家丈夫的顾虑,笑着说道:“不管钱多钱少,咱家也是多了个营生,是该吃些好的庆祝庆祝。”
    “是极,我也是这般想的。咱们家也好长时间没吃肉了,趁这个由头买只鸭子,给小阿瑛的肚子里添些油水也是好的。”
    张父温柔的摸了摸自家闺女的脑袋,笑着问道:“你不是说在书店看上了一套书吗?上次没给你买,这次补上怎么样?”
    “真的吗?”
    张志瑛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己父亲,扑到自己父亲怀里在他脸颊上大大的亲了一口。
    “爹,你真好,阿瑛最喜欢爹了!”
    张母闻言有些吃醋道:“那娘呢?阿瑛就不喜欢娘了吗?”
    张志瑛赶忙又转移到自家母亲怀中,软软的撒着娇道:“怎么会呢,阿瑛也最喜欢娘了。”
    这顿饭三人吃的都很开心,张志瑛帮着母亲将碗筷放到厨房后便赶紧回房开始看那本极好的书了。
    将煤油灯点亮,张志瑛趴在桌子上开始看了起来。
    这与其是一本书,不如说是一本读书笔记。
    笔记最前面写的全是一些关于德先生与赛先生之类的感言,这些她倒是听说过,陈先生的言论在他们这些学生中是十分受欢迎的。
    不过到了后面便出现了一些新的名词,它们读起来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比如读《哲学的贫困》第一节有感,第二节有感等等。
    但里面全是一些让人似懂非懂的话。
    最起码现在的张志瑛读起来总觉得是雾里看花,总是看不太清的样子。
    她不太明白什么叫使用价值,也看不太懂什么叫交换价值,至于后面所谓的劳动剩余读起来更是要字字斟酌。
    这些与她平时学的国文、数学这一类的课程大不相同,涉及到的似乎都是哲学,思考一类的东西。
    张志瑛读起来并不轻松,按照她以往的惯例,这类深奥的书总是要先搁置起来的,不是去问问老师同学,便就是等自己读的多了再过来接着看。
    可不知为何,这些读起来拗口的词句偏偏让张志瑛有一种心胸激荡的感觉。
    张志瑛的眼睛从未像此刻这般亮过,她忍不住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一直在砰砰作响。
    许阿娇果然没有骗她,这真的是一本极好的书!
    想到这本书两日后便要还回去,张志瑛便有些依依不舍的摸了摸没有字的黑色封皮,想了想,从自己的书桌里翻出来一个新的本子开始抄写。
    既然这书在她手里只能待上两天,不如先抄下来,等到回头慢慢看。
    就在张志瑛抄书的功夫,正屋里张父张母正靠在一起说着闲话。
    还没到睡觉的时候,张母便点燃了一盏煤油灯开始纳起鞋底来。
    看着妻子在昏黄灯光下不自觉开始眯缝的眼睛,张父关心道:“我这鞋子也够用了,煤油灯伤眼,你还是白天再做吧。”
    “没事,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这也不费眼睛。”
    见拗不过自己夫人,张父心中的那个念头更加强烈,他斟酌半天才说道;“秀珍,你想不想搬到别处去住。”
    “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母,也就是高秀珍放下了手上的鞋底,疑惑道:“咱们在这不是住的好好的吗?”
    “哎,现在世道太乱了,虽然现在津市是张大帅在管,安全性还是有些保障的,但那些军队在城里也是闹出了不少事,又没人去管,总归是个事。”
    “更何况阿瑛每天都要坐黄包车去法租界上学,她一个单身女子,就算是走的都是租界,总归还是不安全的。”
    张父,也就是张墩灵其实还有一件事没说,那就是梁克昌从外商买办那里打听到那些外国人不满张大帅的统治,打算往津市派兵,恐怕到时候城里又要乱起来了,那个时候要是再搬家就真的不好搬了。
    不过这些张墩灵不打算跟自家夫人说,省的吓着她。
    但这个家是一定要搬的。
    高秀珍听到丈夫打定主意要搬家,心里多少有些抵触,不想去一个陌生的环境。
    但丈夫的选择也是家里,因此她只能低头沉默不语。
    张墩灵见状上前坐到她的身边,轻轻安抚道:“好了,咱们搬到大房子住,到时候你也不用在煤油灯底下纳鞋底了。而且租借里也安全,阿瑛上下学咱们也放心。”
    高秀珍委屈的擦了擦眼角:“你都定下来,还问我做什么,左右我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的。”
    “哎,妇道人家怎么了?”
    张墩灵一脸不赞同道:“要是没有你这位“妇道人家”,我跟阿瑛天天都要喝西北风去了。”
    “多大年纪了,还这么油嘴滑舌的。”
    高秀珍当然知道丈夫 的消息是要比自己灵通好多的,这个时候听他的肯定没错,只是她还是有些担忧。
    “咱们家里现在是有些余钱的,但租界里的房子那么贵,咱们哪里有钱去买?”
    “打一月开始,每月都能收到二哥从英国汇来的英镑,每月换成银元最少有二十块,如今已经四月了,加起来也有八十多块了。”
    “梁兄是二月份找我的,那个时候正好二哥汇来第二笔钱,我一想又添上了一些,拢共二百银元一块送了过去,占了一股。”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高秀珍惊得坐直身子质问道。
    “嗨!夫人,你别着急,这钱都是正道来的。”
    “哪个正道?!”
    高秀珍气的直接捏起自家丈夫的耳朵,咬着牙说道:“好哇,原来你私下里还自己藏钱呢!以前给二哥寄钱的时候你就吞吞吐吐的,合着是自己舍不得啊!”
    一想到自己儿子在外面读书饥一顿饱一顿的,家里有钱还不支援,她这心顿时酸成一团。
    我那苦命的儿子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爹了!
    张墩灵在自家夫人眉头皱起的时候便觉不好,只可惜逃跑不及时,到底让自家夫人又捏住了命脉。
    “哎呦!嘶!夫人,你听我说啊!”
    张墩灵被捏着耳朵,为了少受些罪,脑袋也跟着力道一块过去,但脸还是疼的皱了起来。
    “我把报社给抵押了,这才凑够了钱。”
    高秀珍本来皱起的眉头一下子松了下来,她手上的力道减轻,愣愣道:“你怎的把报社给抵了?那可是咱家的生计啊!”
    张墩灵赶紧将自己的耳朵解救出来,揉了揉通红的耳朵,叹道;“现在报社越来越多,我那也收不到好的稿子,卖的也不好。”
    “正好梁兄邀我入股,我一看别费功夫了,干脆抵了报社拿钱投进工厂去,总比一直维持着报社强得多了。”
    按理说一家报社不值多少钱,说是抵押报社,其实就是连着底下的地皮一块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