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娇的及笄礼是在正堂中举行,座位都有定数,并非所有人都能入内观礼。
君九宸与云峥自然是一进府门便被人殷勤的迎走了,宋晚却被下人领到了后花园中。
侯府的宅子当初毕竟是宫中所赐,是以这后花园布局颇具格调。
其中假山嶙峋,一座精致的水榭临水而建,碧波荡漾的池塘里,锦鲤穿梭于荷叶之间。
宋晚到的时候,便见三五成群的公子小姐们散布在各处。
有的正手持箭矢投壶,每当有人投中时,周围便响起一片掌声和喝彩声,有些则聚在水榭中击鼓传花、行酒令。
看上去好不热闹。
只是宋晚刚步入后花园,便察觉到许多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而后,那丝毫不加掩盖的议论声,便传入了她耳中。
“她不是被裴侍郎休弃了吗?怎么还舔着脸来侯府?还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也不知是给谁看!”
“那还能有谁,自然是那苏家公子啊,我可是听说了,今日苏家人也会前来,她定然也是听说了此事,这才特意跟了过来。”
“可真是个不要脸的,勾引人勾引到曾经的夫家来了,也不知道这宁远侯府是怎么想的,好端端的,怎么会放她进来。”
“可不是,如今她可不是什么侯府少夫人,而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商户之女,让她进来,也不怕脏了侯府的门槛!”
宋晚听着这些话,内心却毫无波澜。
从前她还是相府嫡女,偶尔乔装出府时,听到的议论可比这多得多。
尤其是她对着云峥死缠烂打的那一段时日,再难听的话,她也听过。
只是那时没人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当着她的面说罢了。
若是因着旁人的三言两语便躲起来孤影自怜,她干脆不用活了。
宋晚想着目不斜视的自人群中走过,想先寻一个僻静的地方待着。
只是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急急的朝她的方向跑了过来,带着几分紧张的道。
“晚姐姐,你怎么也来了?”
宋晚看着眼前面色红润,全然恢复了从前模样的方沅,抿唇一笑。
“有人送了请柬,便过来凑凑热闹。”
方沅闻言朝四周看了看,而后颇为鬼祟的将宋晚拉到一边,低声道。
“姐姐怎么犯傻了,你同侯府的关系本就尴尬,他们给你递请帖能安什么好心……”
“这是什么鬼热闹!值得你来凑!”
方才的闲言碎语她自然听到了,只是她本来人缘也并不好。
若是贸然替晚姐姐分辩,只怕会适得其反。
宋晚看着方沅这副紧张的模样不由失笑。
“今日侯府这么多宾客,她们还能吃了我不成?而且我若不来,岂不是让她们以为我怕了?”
“我知道你是听了我与苏子尧的传闻,只是我没有做过的事,便无需觉得心虚。”
“倒是你,看你这中气十足的模样,你的婚事解决了?”
方沅见晚姐姐并未因为那些谣言介怀,倒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晚姐姐如今真的变了许多。”
从前晚姐姐虽然也心地善良,却因着出身,十分在乎旁人对她的看法,每次人多的时候,都格外小心翼翼的周旋。
唯恐自己丢了夫君,以及宁远候府的脸面。
如今和离,却似乎看开了许多一样。
她也为她的变化开心。
方沅想着也收起了那紧张兮兮的模样,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我至于我的婚事,晚姐姐也无需替我操心了,如今我同母亲回了外祖家小住,走之前母亲还同父亲说了,他一日不打消让我嫁娶刑府的念头,我们便一日不回去。”
“而且听母亲说,那刑子显回府后也大闹了一番,缠着刑夫人要将这门婚事作罢,还说宁肯去当和尚也不会娶我。”
方沅说着哼了一声。
“若是他早答应同我一起拒婚,那日也不会闹出那样的事来。”
“算他做了一件人事。”
宋晚闻言状若无意的道。
“那方大人呢?”
方沅只立即应声道。
“事情都这样了,父亲的态度自然也软了下来,前日还亲自来了外祖家,说要接我与母亲回家呢,只是母亲说还想要让父亲多反省几日,多陪几日祖母与舅舅们而已。”
“几日表哥表姐们为了安慰我,陪着我四处散心,我也还不想回家呢。”
方沅说着忽然朝宋晚转了一个圈。
“晚姐姐快我,我可是清减了几分?”
“说来也怪,自从去外祖家中后,我的食欲便比从前减退了许多,便是少吃一顿,也没有那般抓心挠肝的感觉了……”
方沅看着兴高采烈的方沅,想着自己虽然拿到了瑶罂,却仍没有丝毫的头绪,心中也有些百感交集。
若是沅沅得知自己父亲沾染了那般可怕的东西,还没有破解之法,还不知该如何伤心呢。
只是当下,她也没有想出好的主意,只得将这份担忧暂且压下。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瞧着精神了不少!”
“看着你的事情都解决了,我便放心了。”
方沅闻言点了点头,拉起了宋晚的手。
“不说这些了,晚姐姐来的正好,这些吟诗作画的我也不太会,正无聊的紧,同人玩叶子戏呢,晚姐姐不如一起来?”
同她玩叶子戏的闺秀都是父亲兵部的下属府中的,她将晚姐姐带过去,想来她们也不会说什么难听的话。
如此,也不必让晚姐姐一人落了单,遭人排挤。
宋晚也知道方沅的好意,并未推辞,只点头应了下来,而后,便随她一同走到一处不起眼的石桌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