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坐在镜前,手指轻轻掰动着,仔细地计算着时辰,口中喃喃自语道:“按照往日的惯例,这个时辰,皇上应当已经翻了牌子,决定了今晚要哪位嫔妃侍寝。”
剪秋脸上却浮现出一抹为难之色,她轻轻走近,声音中带着一丝犹豫:“启禀娘娘,今日皇上……还是没有翻牌子,这会儿已经起身往翊坤宫去了,说是要在那里与华贵妃共用晚膳。”
皇后的眉头瞬间紧锁,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低声重复了一句:“一个不能侍寝的废人!皇上却日日都去翊坤宫。”
望着窗外渐渐暗淡的天色,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焦急。她深知,自从失去了姑母的庇护后,自己的地位虽依然尊贵,但实则已如履薄冰,每一步都需谨慎。皇上对华贵妃的宠爱,无疑是对她皇后权威的一种挑战,但她却不敢轻易有所动作,生怕一不小心便触怒了龙颜,引来更大的麻烦。
“本宫也明白,这后宫之中,恩宠最是难测。可华贵妃她……明明身子都破败到如此地步,本宫除不掉她便罢了,现在竟能让皇上如此宠爱,实在叫本宫心有不甘。”皇后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自嘲与无奈,她深知自己虽贵为六宫之主,但在皇上的心中,或许早已不如那位风姿绰约的华贵妃了。
剪秋见状,也只能轻声安慰:“娘娘莫要太过忧心,皇上心中自然是有娘娘的。且娘娘身为中宫之主,自有您的尊贵与威严,那些宠爱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皇后闻言,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心中却明白,这后宫之中,恩宠与地位,从来都不是靠几句安慰就能稳固的。
这一年的春日,便这样寂静地过去了,仿佛是一幅未完成的画卷,被时间轻轻卷起,藏匿于岁月的深处。
春末夏初,正值百花齐放、万物复苏的时节,而翊坤宫因其地气和暖,牡丹更是开得最早、最好,犹如一位盛装出席盛宴的贵妇,艳压群芳,独领风骚。
这一日午后,春光醺暖,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与慵懒的气息。
在华贵妃的寝宫内,她斜倚在一张精致的紫檀床上,轻轻地拍着漫霏入睡。这两日柔嫔咳嗽了几声,怕伤到小公主,便送来了翊坤宫。此刻漫霏正甜甜地睡在她的臂弯里,呼吸均匀而平静。华贵妃的目光落在低垂的垂珠帘帐上,那白茫茫的帘帐散发出熠熠的柔光,与室内的温馨氛围融为一体,让她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慵怠之意。
正当她睡意朦胧,即将陷入梦乡之际,却听得周宁海轻轻的脚步声,他悄悄地站在了她的身边。年世兰虽然听得他良久无语,却也懒得睁眼,只是用慵懒的声音说道:“说罢,何事?”
周宁海闻言,陪笑道:“回娘娘,扰了您的清眠,实在是罪过。皇后宫里刚刚传话来,说是请您去赏牡丹呢。”
年世兰并未立即应声,只是微微动了动睫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周宁海见状,自己接口说了下去:“皇后娘娘这是打着赏花的幌子,暗中为阿哥挑选未来的王妃呢。而且,依奴才看,再相看,也不过是他们乌拉那拉氏家的小姐罢了。皇后娘娘这是明里暗里都在为乌拉那拉氏铺路呢。”
年世兰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与嘲讽。
年世兰唔了一声,她的目光并未离开那低垂的帘帐,只是微微侧了侧头道:“皇上确实早就说过要给三、四阿哥选妃,不过嘛,今日我自是不打算去了。”
周宁海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奴婢这就去回禀皇后娘娘,就说娘娘您身体不适,无法前往?”
年世兰轻轻点了点头。
乌拉那拉氏一门,自太后起,已连出两位后宫之主,这份荣耀与权势,让她们在紫禁城中屹立不倒,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然而,权位的诱惑与争夺,从来都不是轻易能够放下的。乌拉那拉氏一族,自然也不甘于权位旁落,她们一直在暗中筹谋,试图延续这份辉煌。
只可惜,自皇后姊妹之后,乌拉那拉氏一族中再无出类拔萃之女能够撑起这份荣耀。更糟糕的是,近年来,她们连连夭亡数位未出阁的小姐,这让乌拉那拉氏的势力在后宫中逐渐削弱。先前入宫的女子,也不过是旁支血脉,难以担当大任。
皇后选中的八小姐乃是皇后堂兄的小女儿,年仅十四,正值豆蔻年华。然而,这位八小姐无论是才情还是容貌,都远远不能与当年的皇后姊妹相提并论。若非皇后在选秀之日已无择定之权,更无力置喙,她又何须这般费尽心思,亲上加亲,试图以此来稳固自己的后位呢?
周宁海站在华贵妃的身旁,看着她眼中闪过的那一抹不屑与嘲讽,心中顿时明了她的心意。他轻声说道:“娘娘不去也罢,什么要紧事呢。无论她心里看中谁,终究选秀那日,皇上还是要听您的意思。”
华贵妃想到四阿哥,嘴角勾起一抹温柔。
皇后处的热闹,自然有敬妃前来告知。齐妃自是正眼都没有瞧过乌拉那拉家的小姐,她对皇后抱有深深的敌意,对于乌拉那拉氏家族的小姐,齐妃自然是连正眼都不愿给予,更不用说将她视为未来儿媳的人选。
眼下对齐妃而言,若能寻得一位性情温婉、善解人意的女子,或许能为三阿哥的身体带来一丝慰藉,至少能在日常生活中给予他更多的关怀与照拂。
而四阿哥,更是被皇上拘在了御书房,连今日这场相看都未曾出席。
想也知道,皇后今日的心情有多气闷。她费尽心思地筹谋这一切,却未曾料到会遭遇如此多的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