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醒无奈秋何,彩去轻散,漫敲缺、铜壶浩歌。
鱼尾峰东部海岸,那里远离了尘世的喧嚣,湛蓝色海水满怀秋意,宛若在洁白的沙滩上轻轻吻过,留下淡淡的唇痕……
大鼎解开脑袋瓜子上的绷带,可以说是一丝不挂,立于一个大龟壳之上,摆出各种造型,任由那不远处花花观摩,也不嫌这天凉。
突然,沙滩上刮起一阵小旋风,大鼎“吼”的一个喷嚏,从龟壳上出溜而下,绕着龟壳开始跑圈,还是先暖暖自己身子再说。
“兔姐!鼎哥会不会傻了?”
花花哭丧着小花脸,再落笔,却无法勾勒出大鼎轮廓,只潦草画了几个圈圈,转头望向一旁正在研读《百草经》的大兔子。
大兔子豁地抬头,见大鼎举动十分反常,心中也有些不安。这大鼎虽刀枪不入,但当时可是从脑洞内部炸开,这别说妖帝,估计神仙也得崩懵了圈。
大兔子刚想上前好好查看一番,而正在这时,龟壳中一抹灵力波动泛起,紧接着,一条粗壮如柱的小短腿缓缓探出……
“砰!”
大鼎被绊得飞出去老远,一头砸入沙堆中,龟壳则原地“嗖嗖嗖”转了数圈,这才停下。
……
龟老探出脑袋四下里瞧了瞧,突然面显一丝惊惧,慌忙又刨了一个坑想把自己埋了,而正在这时,就见一只小龟从海里“嗖”的被撇出,落在了老人家的眼皮子底下。
小龟眨巴眨巴大眼,没心没肺一笑:
“阿爹!”
“大儿子!”
龟老迷迷糊糊,此刻也忘记自己睡了多久,将困困护在壳中,继续刨坑,下一瞬,但见不远处一个大浪席卷,一抹银光破空而至!“轰”的一声将龟老踏入沙中!
壳上,一道妖娆的身影掏出鱼形小镜,照了照,满意点头。
“漂亮!”
“伤了困困我跟你没完!”
龟老猛地钻出大坑,晃了晃大秃头,有点不乐意,慌忙将困困取出,细细翻瞧。
“是困困告诉我你躲在这里的……”
翻车老母收起镜子,圈嘴一噘。龟老闻言将困困一把丢在地上,正好也想教育困困,老母小手一招,将困困摄入手中。
“你这傻爹就没发现困困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
龟老掸了掸壳上的土,满脸不解,望向老母。二位默默对视许久,龟老好像从那小眼睛中看到了什么,表情逐渐变得纠结,狠狠一跺脚!
“那小子呢!”
龟老一声吼,大兔子吓得蜷缩在地,双耳遮目,伸爪指了指远方。
……
鱼头广场,一阵妖风扫过梧桐树,梧桐子“噼里啪啦”掉了一地,众生乐开了花,开始捡拾。
鱼头客栈二楼雅阁,青峰右眼皮一跳,从莲子中缓缓收回心神,低头望了望蒲团上还未苏醒的蝠红,又抬头望向窗外……
只是与四号比试才艺,应该不致于有性命之忧,但却有一种惶恐与不安充斥着自己心头,又寻不到来由?
而正当青峰疑惑之时,只觉一只冰冷的大爪子将自己一把攥住!紧接着,一阵头晕目眩后,下一瞬便出现在烂尾桥头,眼前除了困困正对着自己,其余一切事物都是反的。
“老夫还将你小子当兄弟……”
龟老一爪拎着青峰一条腿,一爪拎着困困的小尾巴,哇哇大叫,猛地一跺脚!险些将山石崩裂,一起掉入崖中。
“测测再说!”
老母也被龟老此举吓了一跳,慌忙阻拦,万一这海王冤死在龟老之爪,鲲琦必会惩罚,自己翻车王的宝位也得翻车。
龟老大爪子不停哆嗦着,青峰腰间云澜镜落入崖中,不见了影,亏得其它储物袋绑得结实,不然倾家荡产。
少顷,青峰眼白逐渐增多,无奈开口:
“不用测!困困是我灵宠!那天被困困咬了一口,血咒我没有念……”
“怎么可能!”
龟老一声吼,震得城头刚冒出脑袋的四号又缩了回去,没敢出来。龟老老爪依旧在颤抖,挣扎半晌,最终将青峰丢在崖边,没忍心下手。
一位妖帝,贵为云栖城城主,此刻却好像一个无助的孩童,抹了几滴眼泪,颓然蹲坐坐地。
“我会好好对困困……视如己出!”
见龟老饶过自己,青峰心存几分感激,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语无伦次。龟老缓缓抬眼,望了望那还傻呵呵向自己笑的大儿子,无奈摇了摇头,仰天一叹。
“困困娘走得早,她随鲲皇征战多年,不幸落入海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只留下了一枚蛋……”
龟老从亡妻的痛苦中久久无法解脱,但作为父亲,还要承担起养育困困的责任,百年来,除了克服不了自己这爱睡的毛病,醒的时候可都是对困困百般呵护。
老人家陷入深深的自责,儿子掉海沟里不说,如今万万没想到竟成了青峰的灵宠,对于向来自由惯了的海族,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我们一起照顾困困……”
老母伸小手擦了擦龟老大壳,将困困一把揽入怀中,激动得泪水奔流。青峰也想上前与这一家人抱抱,却被老母一拳头怼回,如今再如何解释都显得有些苍白,只能任凭处置。
福祸无门,唯人自召。
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青峰,谁让困困嘴馋,非要咬上一口。
而正当气氛陷入尴尬时,空中一朵水花泛起,鲲琦袅娜而出。众位抬头,龟老眼泡都哭肿了,拱爪一拜,请鲲琦为自己主持公道。
“龟王请起,海王并未说谎,古灵体质本就无需血咒便可收灵宠……或许这对于困困也是场莫大的机缘。”
“机缘?”
“没错,随古灵修行速度堪比人族,您可愿他留在海王的身边?”
“不愿意!”
龟老一伸脖,瞪着青峰,怒气难消。青峰也是疑惑,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带上这困困上路只能是坑上加坑,早晚有一天得被坑死。
而困困见老爹和青峰都不同意,笑容渐敛,可怜巴巴从老母怀中挣脱,爬到青峰脚下,叼住他的裤腿。
“困困愿意……”
“我?”
青峰真想将困困甩飞,但他老爹就在身边,无奈只好弯腰捡起困困,用袖子擦了擦他的小壳。
龟老心力憔悴,见困困竟愿意跟着青峰,大壳向后一翻,直接气晕了过去。
老母抢过困困,又将龟老扛在肩头,转身离去,此事也只能容后再议。
“海王,你说待困困视如己出?”鲲琦红唇勾起一抹弧度,似乎带着几分狡黠。
“公主莫不是又要劝我留下?”青峰冷汗直流,拱手向鲲琦求饶。
“来去皆随你,不过我海族再加上一个条件:我等会助海王攻下拂云岛!青丘老狐任你处置!”
鲲琦可谓使出了杀手锏,青峰只觉小心脏狠狠被戳了一刀。
那城头四号闻言身形也是一个趔趄,险些掉下城头,刚想开口,但见鲲琦眸光如电,正注视着自己,最终选择闭嘴。
……
“如何选!”
从城门回来,青峰压抑着内心汹涌,去戴叶的酒馆买了些吃食和几坛老酒,匆匆回了客栈。
轻轻开门,见蝠红伏案而眠,将她抱起,送回了房间,放在床榻上。
“主人!你要干嘛?”
蝠红猛地睁开美眸,想要挣脱,但纤细的玉臂却不自觉勾住青峰的脖子。
“不要动!”
青峰掰开蝠红双臂,将她按在床上,随后又盖上被子,让她静养,出门取来吃食和两坛美酒,转身离去,关闭房门。
蝠红美眸游离,眉心朱砂突显出一只小眼珠,仰望天花板,一滴晶莹的泪水滑落。
“倾心向君君不知,爱意悠悠情难持……”
而安顿好蝠红,青峰开启静音法阵,修复好跳波琴,小脸带着万般纠结,开始一遍又一遍弹奏那《天宫舞》。
琴瑟声凌乱,手指头不敢太用力,担心弦断;也不敢太轻,害怕自己睡着。
恍惚间感觉自己脑袋也是“嗡嗡”直响,青峰灌下一口老酒,推开竹窗,深深吸了一口凉气,又关窗继续苦练。
“韵儿,快见面了吧。”
……
日夜无眠,转眼五日约期将至,青峰硬是没走出房门半步。
蝠红每逢饭口便会送来食物和酒,望着异常专注,孜孜不倦的少年,虽有些担心,却又不忍打扰。
“铿!铿铿……”
琴弦断了一地!琴声这才有了几分起色,渐入佳境,不再那么凌乱。而此时青峰脑袋却像个鸟窝,凌乱不堪,有时自己都顾不上吃饭,眼圈也是越熬越黑,神色憔悴无比。
“小爷宁可打一架……”
青峰无奈摇头,琴声微落,琴意却还未领会,而要达到三长老那种级别估计没有十年八载肯定不行,虽不知四号什么水平,但看这位口才想来琴艺也差不了哪去吧。
这五日,除了狮狮在广场上闲逛,没事就捡点梧桐子,饭口就去酒楼蹭饭,其余几位可都没闲着。
老树对“言”情有独钟,每天都去找四号谈谈人生,但谈到吐血也不是其对手,最终在第四日晚选择放弃,猫在屋里不知研究棋艺,还是没脸见人。
贼乌乌则遍访名家,直到云栖城没人敢说自己的字写得不好,这才作罢,好好睡了一个美容觉,之后便安心照顾老树。
鱼尾峰也不时传出几声轰鸣,大鼎伤势痊愈,白小敏继续炼丹,花花每天都在写生,也不知究竟画了些什么,总之都要比狮狮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