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丹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被别人威胁。
他从小就是东虞皇帝最喜欢的皇子,若不是因为母妃鬼迷心窍,非要跟她那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私奔,他根本不会来这种鬼地方,还假扮什么劳什子的郎君!
荀毅这番话登时就把他给激怒了。
但他越是生气,脸上的笑意就越是甜美。
“蠢货,舌头都被公主割了,十皇子留你还有何用?你在这时候跑到我的房间里来,是生怕不会连累我。”
威胁他,真是好大的胆子。
公子丹急忙命令自己的侍从把房门打开,对外高声嚷道:“荀公子找错对象了,我还不曾得到公主的宠幸,又怎么可能帮你求情?请回吧。”
荀毅瞬时面如土色,打了个激灵。
仓惶之间,他只能拿袖子擦掉地上的血字,在偏院的侍卫过来之前,把自己写的这些话毁掉。
他找错了人。
本以为东虞这些郎君之中,公子丹看起来年纪最小,最孱弱,应该是最好拿捏的,没想到他根本没有被自己吓到。
这下好了,谁都知道他主动来拜访公子丹。
而公子丹用自己坦荡的举动,澄清了嫌疑。
荀毅灰溜溜地往外走,不敢去看任何人的眼睛,狼狈地回到厢房。
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淤血。
砚儿心虚地伸手扶他,“公子,接下来怎么办啊?您如果不能成功从十皇子那儿探听出消息,公主只怕会……”
荀毅满脸苦涩,这是要逼他走上绝路啊。
他捂住心口,强行定住心神,如果十皇子当真不肯对自己施以援手,他就把他拉下马,给自己垫背。
“公子丹就是十皇子,你去找公主,亲口告诉她。”荀毅用手指在砚儿掌心里写道。
砚儿惊愕万分,“好,奴才现在就去!”
他们能不能活着离开公主府,就看这个消息能不能及时禀告了。
只要公主能先发制人,破坏东虞十皇子的计划,荀毅的命就能保住。
砚儿着急忙慌地往外跑,然而刚出门就被人绊了一跤。
爬起来时,鼻子血流如注,头晕眼花。
定睛一看,绊倒他的那个人竟然是公子丹的贴身仆从。
十皇子果然思虑周到,就来防范他们了。
砚儿疼得要命,一边倒腾双腿一边哭天抹泪:“呜呜公主,我家公子不行了……您快来看看他吧!您马上就要纳新面首入门,难道就不要他了吗?”
但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在偏院休息的几位郎君见到这一幕,都忍不住联想到往后的自己,霎时心生悲凉,不忍阻拦。
公子丹透过门窗看到他渐渐远走的身影,眼底划过一丝杀意。
他理应没有露出马脚才对,那个荀毅……休想要挟他。
前院,奚娆正与祁狅低声商讨后面的安排。
今日三轮比试过后,第一天的甄选就结束了,能留下的人自动晋级明日的比试。
至于明日,比的就是其它方面的内容了。
奚娆觉得今日这点风波还不够,要想挑起东虞和北萧之间的争端,需要更大的刺激。
祁狅正在思索,砚儿就进来了。
他哆哆嗦嗦把荀毅要他禀告的话轻轻告诉了绿雪,绿雪再凑到奚娆耳边,清晰转述。
奚娆极为诧然,她没有想到,十皇子居然会是公子丹。
“你家公子肯定?”
砚儿忙不迭地点头:“敢以性命担保。”
“好,本主知道了。转告你家公子,本主暂时不会要他的命,让他好生养病,今后乖乖替本主效力,就不会再遭这种罪。”
说完,转脸看向祁狅。
“我打算今夜就宠幸公子丹,然后在天亮之前杀了他,嫁祸给北萧郎君。等公子丹身份暴露的那天,也就是东虞与北萧翻脸之日。”
祁狅面色一震,好毒辣的计策!
但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眼下最快也最有效的方法。
“殿下所说的宠幸……可是假意宠幸的意思?”
“不然呢,本主能操纵蛊虫让他睡去,留宿到一更再走。”奚娆反问,敏锐地感觉到陈老的这句话里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酸涩。
要不是他的声音太过苍老沙哑,她真要怀疑他就是幼安。
祁狅哽住,“呃,如此甚好,甚好。”
明知道他不应该担心,却还是忍不住想象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画面。
他用力掐了下自己的大腿,不自在地咳嗽了几声。
奚娆垂眸,余光突然瞥见他的右脚好像动了一下,但眨了眨眼再去看,却再无任何动静。
莫名有些失落。
祁狅屏着呼吸,刹那间四肢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不久,东虞和北萧落选的郎君被请出公主府,乘坐马车回驿馆去了。
剩下的会入住偏院,等候明日的比试。
夜幕很快降临,公子丹额头伤得不深,郎中给他用了止血粉,包扎好后便离开。
他脸上阴郁地躺在床上,手指轻点着床沿,思索着该如何弄死荀毅,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绿雪带着七八个婢女鱼贯而入,每人手中都捧着珍宝。
“恭喜公子丹,这些都是公主赏赐给您的,您快看看喜不喜欢?”
公子丹错愕地瞪圆了眼,青涩娇嫩的脸盘受宠若惊,急忙下床穿鞋,“多谢公主殿下,只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在下担当不起啊。”
绿雪抿唇而笑:“没什么担不担得起,公子只管收下,晚膳过后请沐浴更衣,静候佳音。”
佳音,什么佳音?
该不会是护国公主打算……
公子丹如遭雷击,他假扮参选郎君混入公主府,只是为了刺探消息,顺便除掉荀毅,可没想过要和护国公主翻云覆雨。
那个祁月,比他大了能有十岁吧,虽然姿容仍在,但也已经是只老蚌了,哪怕配得上他?
公子丹恶心得要命,却半点不能显露,只能尴尬地挤出一个笑,颤巍巍地点了下头。
待绿雪离开,满脸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
“她怎么好意思,都一把年纪了竟然还想睡我!?”
“主子,这下怎么办?要不咱们趁此机会把祁月给宰了?”他的仆从亦是保镖声音阴冷地问道。
公子丹拧着眉头摇头:“不可,太冒险了。这里是公主府,她的地盘,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她的暗卫和侍卫都会知道。”
过了半晌,他闭上眼,视死如归道:“实在不行,只能忍一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