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你刚才问我的,关于我自己想做些什么,其实小时候生病的时候,我就暗暗在心里许愿,如果我能成为一名大夫该有多好啊,那样就能亲自照顾你,让你快快康复了。”说着,她轻轻咬着嘴唇,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怀念。
“后来呀,二哥和三哥他们都能去学堂读书了,我看着他们每天读书识字,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失落,那一刻我就在想,如果我也能是个男子该多好,这样我就能名正言顺地走进学堂,去追寻那些书本中的知识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下了话语,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然后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摆弄起桌上那只精致的茶杯,仿佛通过这个动作,能舒缓内心的复杂情绪。
“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渐渐有了几分清晰的领悟,原来对于我们女子来说,人生的道路真的是太狭窄了,狭窄到似乎只有那成亲生子这唯一的一条路可以走。”
“你瞧,大姐和二姐平日里那么辛苦地学习女红,费尽心思地磨练技艺,到头来也不过只是为了她们未来的亲事多增添了一个小小的筹码罢了,根本无法改变既定的命运。”
这段时间,三丫那小脑袋瓜可是转个不停,像是有无数的丝线在脑海中交织缠绕。
明明孔圣人那般伟大地说着“有教无类”这样的话,可在现实生活中,却偏偏有着那么一道无形的壁垒,死死地阻挡着女子踏入学堂的大门。
这其中的矛盾,就如同那夏日暴雨前的乌云,沉沉地压在三丫的心间。
江叙白自然是一眼就看穿了三丫心中的纠结与无奈,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还记得上次我与你说过的如璃夫人的故事吗?”
三丫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连忙点头说道:“记得啊,那个如璃夫人可真是厉害呢,她和莫神医真是太厉害了!”
随即眼神又黯淡下来,“但谁又能像如璃夫人一样有一个莫神医做夫君呢?莫神医医术精湛,世间少有,能有他相伴,如璃夫人自然是如鱼得水。”
三丫说完,眼中露出羡慕之色,喃喃自语道:“要是我也能有那样的夫君该多好啊。”
江叙白看着三丫的表情,心中了然,他轻声问道:“但就算没有莫神医,如璃夫人的一身本事是真的啊?她能够在医学的道路上走得如此深远,靠的不仅仅是丈夫,更是她自身的努力和天赋。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愿意学医吗?”
三丫的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她低下头,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片刻后才抬起头来,说道:“怎么可能!爷爷和阿婆不会让我学的。”
江叙白看出了三丫的挣扎,他轻轻地拍了拍三丫的肩膀,温和地说道:“阿彩,不要想爷爷和阿婆,也不要想大伯和大伯娘,更不要想别人看你的眼光,就想你自己,想好了之后你告诉我,我会为你想办法。”
说完这句话,江叙白就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三丫独自站在那里,思绪万千。
他走后江叙彩在院子里坐了很久,她不停的问自己能做到吗?又不停的否认自己,她想了很多,想最近发生的事情,想如璃夫人,想自己以后的人生。
江叙白出门之后,遇到与他一般无所事事的陈绍友在他们家门前的巷子口闲逛。
陈绍友远远地瞧见他,眼中顿时闪过一丝亮光,紧接着,他瞬间端起了平日里那副高高在上的架子,迈着沉稳的步伐。
缓缓开口道:“咦~小白贤弟,你怎会在此处闲逛?难道不抓紧时间好好准备院试?这般散漫,可是会影响考试成绩的。”
江叙白见状,也不甘示弱,学着他那副故作姿态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开口讽刺道:“哟~这不是应该在家专心准备院试的绍友贤兄?怎么竟逛到我家门前来了?难不成是找我有何事?”
陈绍友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着脸说道:“别提了,我那娘亲啊,天天催着我娶媳妇,说是要先帮我看好一门亲事,等我考中秀才就立刻成亲,我可一点都不想这么早就成亲!小白,院试之后你可要参加乡试?”
江叙白眨了眨眼,一脸懵懂地看着他,随即撇了撇嘴道:“我这么小,参加什么乡试呀?我还想着多玩几年呢。你现在不想成亲,该不会是心比天高,打算一举考上进士,然后做个威风凛凛的驸马之类的吧?”
陈绍友一听,顿时被他这话逗得哭笑不得,他用手中那把精致的折扇,轻轻敲了一下江叙白的头,佯装生气地说道:
“小孩子家家的,哪里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这种事情能在大街上说吗?想我陈绍友向来洁身自好,至今也就只有一个通房丫头罢了,哪像你这般不知天高地厚。”说罢,他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通房?!”江叙白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大声喊道,“没想到陈兄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年纪轻轻居然有通房了!
“嘘——”陈绍友连忙伸手示意他小声些,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你还小,这些事情少打听。走,陪为兄出去走走,这几日被那些琐事烦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江叙白沉默了片刻,心中思绪万千。陈绍友的话如同当头棒喝,让他猛然清醒过来。
原本他一心想着给大姐二姐找个门当户对、家境优越的人家,让她们过上富足的生活。
但如今看来,那些所谓的富贵之家,充斥着通房、小妾之类的现象。
与其如此,倒不如找个知根知底、家境一般的人,至少江家能够压制得住,这样大姐和二姐的未来幸福才有保障。
然而,知根知底且家境殷实的人又岂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呢?江叙白不禁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陈绍友带着他来到了县城外面的码头。码头上停泊着一艘精致的两层木船,那船身光滑如镜,在阳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泽。
船头的桅杆上高高悬挂着一个大大的“陈”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