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何文秀早早出门,错过了高峰期。
她在商场逛了一大圈,谭颖才姗姗来迟。
“你现在可悠闲了,提前过退休生活啊。”
何文秀笑笑:“女儿大了,可不就是差不多退休了嘛。”
谭颖羡慕地看着她:“我也想退休啊,可我家那情况……
哎,不说我这糟心事,说说你八卦的事吧。
我听说他那小儿子,没了……”
何文秀略微震惊,旋即又恢复过来。
“没了也好,至少少受罪。”
谭颖说:“可不是嘛,两个老人带两个孩子,还没钱没地方住,怎么养?”
何文秀又问:“那他爸呢,怎么样了?”
谭颖说:“好像还是瘫着吧,反正他妈挺难的,大孙子读书也经常闯祸,欺负同学,没少被叫家长。
他那朋友现在也不怎么搭把手了,所以后续的情况,我也不尽清楚。”
两人一同来到一家烤肉店,挑了个位置坐下。
何文秀没有再过多询问,毕竟这事,与她无关。
反倒是谭颖,她八卦道:“章嘉宏快出来了吧,你说他出来发现自己的家变成这样了,会不会疯掉?”
何文秀将菜单地给她:“想吃什么,自己点。”
而后,托着腮想了想。
“他就算疯掉又如何,这是他自找的。”
谭颖点了牛肋条,肥牛,还有罗氏虾。
“你看看还需要什么?”
然后又道:“我倒也不是担心他,我是担心你。
如果他疯了来找你算账,拉你陪葬怎么办?
要知道你过得好,你这穿鞋的,还真得怕一下他这个光脚的。”
何文秀又加了几个菜,就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她想了想,说:“那也不怕,现在是法治社会。”
谭颖想得更悲观:“就怕他心里已经没有法了,只有仇恨。”
毕竟章嘉宏一无所有了,他会选择报复,好像也很正常。
何文秀有点防备之心,也是好事。
谭颖的话,让何文秀陷入沉思。
可要她搬家,她又做不到。
毕竟她的根,就在那边。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算她走了,何文斌和何爸也走不了。
如果被施加报复,那她就罪过了。
所以何文秀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不能离开。
但她也得做点什么,以防万一。
她决定去看望章嘉宏,就当是为了他日后出狱,提前做铺垫。
章嘉宏在狱中劳改,一直表现很好,频频获得减刑。
只是章爸章妈许久没来看他,他不知家里的情况,时常会担忧。
但他除了担忧,其余事也无能为力。
只能数着日子过活,争取早日出来。
而今天,他突然得知有人来看望他。
他欣喜欲狂,以为是章妈。
结果出去才发现是何文秀,眼底的欣喜瞬间被掩藏。
他拉下了脸,眼神复杂地盯着何文秀。
何文秀坐在他对面,隔着玻璃,拿起了电话。
章嘉宏也坐下,拿起了电话:“有事?”
他瘦了,脸上颧骨高高凸起,寸头,白发明显。
不再像往日那般讲究,意气风发。
何文秀心底涌出一丝奇怪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她说:“没事,就是想来看看你。”
章嘉宏讥讽道:“是来看我什么时候死吗,我告诉你,我快出去了,你的想法要落空!”
何文秀声音带着一丝苍凉。
“我从来没想过要你死,其实我想你活得好好的,我们离婚后,井水不犯河水。
不想好好过活的是你,现在的下场,也是你自找的。
你恨我,恨自己的亲闺女,不觉得可笑吗?”
章嘉宏面子挂不住,不敢和她对视:“如果你来就是想看我笑话,那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他作势要挂电话。
何文秀快速道:“我听说小宝没了。”
章嘉宏瞪大了双眼,嘴唇嘬着:“这不可能!”
“何文秀,是不是你下的毒手,你就见不得我好!”
面对他的咆哮,何文秀神色依旧镇定。
“章嘉宏,你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
你坐牢后,你家里什么情况,你自己不清楚?
我来告诉你,也是念在曾经夫妻一场。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帮你。”
章嘉宏像失了魂般,瘫坐在凳子上。
“你为什么要帮我,何文秀,我不信你。”
“为了知歆,我希望你以后,别来骚扰知歆,她始终是你女儿,她好,说不定以后你也会好。”
想到章知歆,章嘉宏低了头,一直说对不起。
当初他真的是被逼无奈,才会做这混账事。
若是时间能倒退重来,他肯定不会那么贪心。
至少不贪心,他还有个家。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何文秀痛苦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你想想吧,我也会好好教导知歆。
她不会恨你,如果有能力的话,也会孝敬你。”
打感情牌,就得攻心。
何文秀说到底还是怕章嘉宏胡来,所以不得不提前做点部署。
探望的时间总是短暂的,章嘉宏还没想清楚,时间就到了。
在那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最终,他妥协了。
“何文秀,帮帮我!”
何文秀答应了:“好。”
她放下了话筒,看着章嘉宏被带回去。
何文秀也出去了,但却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在车里坐了许久。
李新超打电话给她,说他带着李妈回来了。
问她在哪,今晚一起吃饭。
李妈也会在家里住几天,再回老家。
何文秀说:“我在外和朋友聚了聚,等下就回去。”
何文秀隐瞒了去见章嘉宏的事,她觉得这不需要说。
至于帮助章爸章妈的事,她也不会直接出面。
而是通过以前认识的同村邻居朋友,侧面帮忙。
轩儿学习很差,每天一下课,就东跑西窜。
不是下河捉鱼,就是爬树掏鸟蛋。
他总是惹祸,章妈管不住。
何文秀把钱给邻居,让邻居买肉买菜,送去给章妈。
若是章爸要去看病,何文秀也会出点钱,让邻居带着去医院。
但这钱,也只是力所能及的一些小钱。
多余的钱,何文秀一分不给。
直到章嘉宏出来,何文秀才停止了帮忙。
此时的章嘉宏,早已没了当年的锋芒,有的只是历经沧桑后的衰老,疲惫。
“谢谢。”
除此之外,章嘉宏什么都没多说。
他生活都艰难了,又拿什么谈报复?
何文秀嗯了声:“不用谢,我们好歹曾经是夫妻。”
“那我先走了。”
“嗯。”
章嘉宏转身,两人背对背,走了两条不同的路。
以后……估计再也没交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