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住进去,开始了新的生活。
回到熟悉的房间,里面偌大的衣帽间里几乎全是周思玉当年的戏服和饰品。
“这些,都还在,星星,你看…”
周思玉伸手打开梳妆台上的红木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朵白玉兰花。
看见这个的时候,他止不住哽咽出声。
赤星心疼地抱住他:“嗯,都给你保存完好,阿玉若是还想唱戏,咱们还能穿。”
他知道,这些年周思玉时常想起在戏台上唱戏的日子。
赤星每看到一次心就跟着疼,心疼他的阿玉年仅二十六岁便遭受了这么多的苦难。
十岁时父母的死别,从此过上了食不果腹的生活,被卖后流浪了将近十年,又在残酷的战争里度过了这些年。
哪怕后面赤星一直陪在他身边,还是止不住心疼。
看着周思玉掉眼泪,赤星像往常一样低头吻他,柔声安慰他:“乖阿玉,不哭,我都陪着你呢。”
饱受战争的苦难,周思玉一直都没有哭过,但这一刻,周思玉在他怀里大哭了一场,哭得赤星的心都快碎了。
他只能在心里祈祷,希望阿玉以后不要再经历这样的世界,他也会一直陪着阿玉,哪怕是吃苦。
安定下来后,赤星请来从前的好友和跟着回来的战友们。
在所有人的见证下,两人举办了隆重的婚礼。
烫金的婚书摆在桌上,赤腾江坐在上首,一身红色喜服的赤星牵着身着凤冠霞帔的周思玉进门,两人拜了堂,成了真正的夫夫。
周思玉闻到饭菜的香味,忍不住想掀盖头,一只大手比他更快,盖头被掀起,露出周思玉这张多了几分成熟却依旧好看的脸。
清凌凌的眼睛就这样看着赤星,犹如当初在南城戏园子里第一次见面,纯洁又无辜。
“小先生,跟我回家可好?”赤星不自觉低声说出当初那句话。
周思玉愣了愣,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笑着说:“我愿意呀。”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赤星回吻了他的小先生。
赤家当初转移的财产也被赤迅带了回来,此外,这人还娶回来一个金发碧眼的媳妇儿。
赤腾江本就不喜洋人,二话没说就要将人扫地出门。
赤迅扒拉着门不肯走:“爹,爹您听我解释,安娜她不是坏人……”
“屁话,这娘们儿看着不像好东西,你也滚出去!!”赤腾江抬脚就把赤迅踹了出去。
他没注意到,身后有个小孩儿偷偷进了院子。
安娜一脸心疼过来搀扶摔在地上的丈夫:“你没事儿吧?”
他正想说什么,赤腾江就把门关上了。
“哎,爹,爹,我儿子进去了,爹,开开门啊。”赤迅站起身继续去拍门。
门口的赤腾江翻了个白眼:“少扯些没用的,别说是你儿子,就是你孙子也别想进这个家门。”
安娜见儿子不见了,也跟着拍门:“咋办啊,还要带他认祖归宗呢。”
这话瞬间提醒了赤迅,他门也不拍了,带着安娜就走。
安娜不明所以,赤迅解释道:“咱儿子乖巧,肯定能讨他爷爷高兴,到时候等着儿子接咱们回去。”
赤腾江回到客厅,一个棕色卷发的漂亮小娃娃静静坐在沙发上,黑色的大眼睛眨了眨,脆生生喊了一声:“爷爷!”
从没当过爷爷的赤腾江左右看了看,瞬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小娃娃今年四岁,像是非常高兴,迈着步子跑过来就要赤腾江抱。
“啧,这眉眼还真像老子。”赤腾江仔细看了看小娃娃,小声喃喃。
小娃娃听见他的话,问:“爷爷,什么是老子?”
“咳咳,额……这个,这不重要。”赤腾江把孩子抱起来,吩咐人下去准备些吃的来,饿谁都不能饿孩子。
心里想,以后还是少说糙话,省得孩子学坏了。
饭桌上,赤星和周思玉看见这孩子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但这孩子似乎一点不惊讶见到两人,看见人就甜甜喊:“大伯,大伯娘。”
赤腾江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哎呦,这孩子真懂事,不愧是爷爷的乖孙。”
小孩儿只有个外国名字,赤腾江不喜欢,便给他取了个名字,叫赤向桦,还说这名儿好,以后都想着咱们。
然后就跟赤星说,自己就指着照片教了一遍,这孩子就学会喊人了,可比赤星两兄弟乖巧多了。
家里有了个娃,赤腾江肉眼可见的忙碌起来,也不遛鸟了,天天牵着小桦出去散步,逢人就跟人说这是自家小孙子。
半个月后,赤迅夫妻总算能进家门了,但很快就在育儿方面跟赤腾江起了矛盾,家里整天鸡飞狗跳。
赤星不是看见洋弟媳打赤迅,就是看见他爹打赤迅,最后忍不住找了个阿姨回来帮着带孩子。
赤迅也很快在南城做起了小生意,家里算是安稳。
半年后,赤星找到了周思玉老家的位置,猜想,他父母应该就葬在那里。
他们上了前往另一座城市的火车,越是近距离,周思玉的情绪越是低落。
这些年经历过这么多,周思玉已经猜到了父母可能已经不在了,就像那些牺牲的人一样,再也不会回来。
在赤星的安慰下,他们辗转了好几个县城,最后到了一个小镇上。
看着有些熟悉的街景,周思玉的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往下掉。
这里是他找了将近二十年的家乡,如果爹娘还在,他此时大概还会在巷子口的大树底下乘凉,听着阿婆们讲故事。
很快就找到了周思玉大伯家。
这个小镇很偏僻,并没有遭受过什么炮火,但许是周思玉的大伯造孽太多,一次剿匪战中,有土匪进了他们家,周大伯一家全被土匪杀了。
此后这小院子便没有人管,更没有人敢进去住。
一番打听下,赤星找到了周家的坟地,看到了合葬在一起的坟墓。
周思玉爹娘生前恩爱,死后也是埋在了一起。
赤星买了很多纸钱,陪着周思玉祭拜。
这里是周思玉的家乡,四季如春,冬季从来不下雪。
赤星便陪着周思玉在这个小镇上置办了房产,在这里度过了好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