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鸳鸯三宣牙牌令,是一种以骨牌来进行的行酒令游戏,如果对骨牌或牌九有些了解,那么对酒令所说的牌面名称就好理解了,不了解的读者可以看一下骨牌的图片。
令官鸳鸯说的规则是:抽出三张牌,分别根据牌面出令,被指到的人对出一句押韵的诗词或俗话,再将三张合成一副行一令,就算完成了。
这个酒令其实并不难,接令的人所说的只要押韵就行,但是桌上行令,没有思考的时间,所以每个人对的都很快,因此他们所说的,都是每个角色最容易说出来的话,也就是说,可能是每个人最突出的特点,或者最在意的事,就脱口而出了。
先是从贾母开始。
鸳鸯道:“有了一副了。左边是张‘天’。”
贾母道:“头上有青天。”
鸳鸯道:“当中是个‘五与六’。”
贾母道:“六桥梅花香彻骨。”
鸳鸯道:“剩得一张‘六与幺’。”
贾母道:“一轮红日出云霄。”
鸳鸯说的“是张天”,是说抽到的这张牌名称叫作“天牌”,由上下2个六组成,加起来是12,其实在计算的时候算作2,在单张骨牌中是最大的一张牌。
贾母对“头上有青天,”与她背面隐射的明朝历代祖宗皇帝对应,在古代,这种历代老祖宗就与青天在某种意义上可以划等号。
第二张牌是由上面一个5点,下面一个6点组成,叫做“虎头,”寓意是贾母为大明朝开了一个好头,这句单指太祖朱元璋,他说“头上有青天”,也可以看做这句话是朱元璋比较信奉这句俗话。
六桥是指杭州西湖苏堤的六桥,北宋时所修建的“跨虹、东浦、压堤、望山、锁澜、映波”六座桥,堤上多植梅花。
在桥的北岸,是抗金名将岳飞的墓,岳飞的遗志就是北伐收复故土,梅花在这里象征着抗击外敌,坚韧不屈的忠魂。
最后一张是“六与幺,”合起来就是七点,六点上面单独一个点是红色,象一个太阳,所以说“一轮红日出云霄。”
朱元璋在南京建国大明,并挥师北伐,收复北方故土,包括燕云十六州,明字由日月组成,因此红日也常被用来指代大明王朝。这样贾母说“一轮红日出云霄”,就是指他建立的朱明王朝出现了。
鸳鸯道:“凑成便是个‘蓬头鬼’。”
贾母道:“这鬼抱住钟馗腿。”
说完,大家笑说:“极妙。”贾母饮了一杯。
三张牌合在一起叫作“蓬头鬼,”可能没玩过的读者不理解,就象玩扑克牌扎金花,拿到三张一样花色的牌就叫做“金花。”骨牌组合在一起也有其相应的名称。
钟馗相传是唐代人,曾应武举未中,死后托梦给唐玄宗,立誓要“除天下之妖孽”,玄宗醒后命画工吴道子画成图像,告示天下,命岁暮时家家画其像“以祛邪魅”。后来,民间遂有钟馗能收伏鬼的传说。
三张牌都是指向大明,又以能降妖伏鬼的钟馗来比喻,应当是指宝玉,在前文里秦钟临死之前向小鬼说出宝玉的名字,就曾对他们有震慑作用。
书中贾母喜欢看戏,《孤本元明杂剧》中有《庆丰年五鬼闹钟馗》一剧,其中确有五鬼一齐拥上扯衣抱腿与钟馗扭打的情节。
贾母脱口而出的句子,应该是出自这里,其中的寓意应当是钟馗虽然有很多本事,但是也会被许多小鬼缠住手脚,大明也是因此衰败,到了末世,有种气数将尽的宿命感。
书中有一次宝玉出门去,也是被詹光,单聘仁等几个相公缠着身子,拿去了他身上的各种值钱的物件。
再来看薛姨妈的牙牌令:
鸳鸯又道:“有了一副。左边是个‘大长五’。”
薛姨妈道:“梅花朵朵风前舞。”
这张牌是上下2个5点组成,每个5点就像一朵梅花一样,因此叫做梅牌。
薛姨妈代表满洲八旗,书中的风的意向也是指向满洲,花代表华夏,梅花更是有着坚韧不屈,高洁孤傲的象征意义,因此明末清初时人们常用梅花来象征不向清兵屈服,坚持抵抗的形象,用梅花在寒风中对抗风雪比喻抗清的仁人志士。
鸳鸯道:“右边还是个‘大五长’。”
薛姨妈道:“十月梅花岭上香。”
满州八旗兵入关后,一路南下,准备征服南京时,在扬州遭遇了南明督师大学士,前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的坚决抵抗。
不久后城破,史可法拒绝清军多铎的劝降遇害,当时正值夏天,尸体腐烂较快,史可法的遗骸无法辨认,其义子史德威与民众随后便以史可法的衣冠代人,埋葬在城外的梅花岭。
满清一方对史可法也给与较高评价,追封其谥号为“忠正”。
人们在岭上多种梅花,以纪念史可法这位抗清志士,不久之后清军进入南京,弘光帝与马士英逃跑,留下的大臣选择投降。
但是南京的孝陵卫选择抵抗到底,他们还曾试图夺回南京,向清军进攻,无奈战败,经过几场战斗过后,退守明孝陵的孝陵卫只剩下18人,最后他们全部阵亡。
作为守护明太祖朱元璋陵墓的一卫明军,他们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明孝陵的朱砂梅,也是比较有名的梅花岭,因此薛姨妈说“梅花朵朵风前舞,”都是在说抗清的运动处处都有,前仆后继,给了她深刻的记忆。
“岭上”在诗词里一般都是指庾岭,唐代诗人樊晃就有名句“十月先开领上梅”,因此薛姨妈的这句“十月梅花岭上香,”又指向了江西进入广东的梅岭古道了。
第三张牌是:“当中‘二五’是杂七。”
薛姨妈对道:“织女牛郎会七夕。”
鸳鸯道:“凑成‘二郎游五岳’。”
薛姨妈道:“世人不及神仙乐。”说完,大家称赏,饮了酒。
杂七是由下面5点,上面2点组成,除了这个2点,其他的牌面是5个5点组成,用来比喻南岭山脉的“五岭”。
它们分别是“越城岭,”“都旁岭,”“萌渚岭,”“骑田岭,”大庾岭。
在古代由中原进入岭南的两广地区,就要从这五岭之间的小道,穿过大山进入广东广西。
1649年清军赣州守将等来了援军,于是兵分两路南下梅岭,七月初七,南明梅岭守将阎可义兵败,清军两支兵马汇合打开梅关。
因此薛姨妈说“织女牛郎会七夕。”二郎神是传说中的“水神”,满清五行属水,书中“十二支寓”又说了“清,属水,”所以这里还是指满清,在夺取岭南以后基本接近统一了。
“凑成‘二郎游五岳’。”就是指满清已经基本占领了三山五岳,因此薛姨妈也是十分得意,说“世人不及神仙乐,”有说法是这里指顺治帝不愿做“世人”,选择去做“神仙”了,这也可能就是这句的背面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