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动作微顿。
    她抬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要不管你，妈妈就会在我面前哭诉，蒋爸爸不高兴了，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我对你好，也就是对我妈好。”
    蒋军脸上很快闪过一丝失落，他收回视线，狠狠撕开面包的袋子，嘴里喃喃道。
    “你不该来的。”
    秦晚看着前方眼神空洞，没好气地说，“我不来？难道看着你重伤未治，回家血流而亡吗？到时候还得去出租屋收尸。”
    “你……”蒋军脸色发青，”咒我？”
    然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举着手机对着蒋军拍照。
    他下意识地拿手挡了下，不满道：“干什么？”
    “给妈妈和蒋……爸爸报平安，不然他们会担心。”
    他闻言放下了手，面上虽极不情愿，但也愿意配合她，脸没有先前紧绷了。
    秦晚拍完照，把照片发给了秦晓艳，又在微信上聊了几句，身边的人安静地吃东西，始终不发一言。
    “妈妈说先前看你脑袋上都是血，那是怎么回事？”
    “血是别人的，不小心蹭到了，不过我也流了，没有那么多罢了。”
    “为什么会拍那么吓人的照片？”
    “难得遇到，”蒋军嘴角扯了扯，“难道不值得不纪念一下？”
    秦晚：“……”
    她狐疑地看着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失忆，或者脑震荡之类……”
    他突然打断，“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这样？”
    她“哦”了一声，也不生气。
    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打字：【脑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还会怼人。】
    秦晓艳：【咱家在京城就你一个，你替我们好好照顾他，你蒋爸爸现在工作忙，脱不开身，等过段时间我们过去，亲自把他给接回来。】
    秦晚有些恍惚。
    她上大学这几年，秦晓艳一次也没有来京城看过她，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儿子，都还不是她亲生的，千里迢迢地赶过来。
    如果她不是自小渡过了一段温馨的家庭时光，她都要怀疑是不是秦晓艳亲生的了。
    她叫他哥，但实际上他们同龄，蒋军只比她大三个月。
    他们是重组家庭，当时13岁的秦晚跟着秦晓艳来到蒋军家，那时蒋军的生母去世才一年。
    父亲很快再婚，所以他对这个突然闯入的继母和妹妹，内心是抵触的。
    秦晓艳没有工作，靠着蒋斌养活一家人，家里但凡好的吃穿用度都先可着男的来，母女俩说是寄人篱下也不算错。
    而处在食物链最底端的小秦晚，默默承受了她这个年纪，本不该承受的一切。
    即便这样，秦晓艳还教育她事事要让着哥哥，大人有时不在家，她放学回来还要负责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而哥哥可以只顾着玩，什么都不用做。
    蒋军对她一直不好，他拿秦晓艳没办法，就把怨气撒在了秦晚身上。
    他在父母面前对她不冷不热，在父母看不到的地方就喜欢捉弄她。
    比如故意把她的新裙子洒上墨水，害她第二天早上迟到；把她的作业本藏了起来，害她被老师留堂；把她最喜欢的芭比娃娃搞坏，害她哭鼻子……
    他们当时同学校同年级，她每天出门最害怕的事情，就是会遇到他和他的朋友们。
    她会被他的朋友羞辱，给她起难听的外号，起哄让她滚回自己家。
    那时的蒋军双手插兜，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也不管。
    那会她就知道，虽然她叫他哥，但他始终没有把自己当成他的亲人，她就是家里多余的那个。
    当时秦晚不懂，为何秦晓艳会偏心偏向外人。
    蒋军想要什么都能得到，他在秦晓艳那几乎是有求必应，而她想多买一本课外书，秦晓艳都不愿意，还会数落她乱花钱，不懂事。
    后面她长大了，会赚钱了，才明白秦晓艳不过是为生活所迫，一个离了婚还带着孩子的女人，只能委曲求全过活。
    但是她不明白，小时候要她妥协，要她忍让，怎么长大了还是。
    蒋军不欺负她都算不错了，怎么还反过来要她来照顾了？
    “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沉默的男人终于开了口。
    秦晚艰难地收回思绪，垂眸，“还行。”
    回答得很敷衍，属于聊天能把话题聊死的那种。
    当然，她不觉得过去有些事情可以当没发生过，能让他们像朋友一样坐在一起聊天。
    能心平气和地和他讲话，不翻脸，已经是她能做到最大程度的让步了。
    虽然未来几天，她可能都要和这个男人见面，脊背莫名一寒，她无法想象后面的时间该怎么熬？
    蒋军唇边露出一丝苦笑。
    “后来听说你考上京大了，我爸……秦妈妈，我们本来打算要一起为你庆祝，但想来你可能不愿意见我，就没有去，真好，京大是你中学时的梦想……”
    秦晚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蒋军目视前方眼神空洞，“在你日记本上看到的。”
    “你……”她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小本本需要再记上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