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片刻之后,夏小蝉似乎想通了什么开口道,“这串风铃有些损坏了,我拿回去修补一下吧,至于这本典籍…对我确实很有用呢,我就不推辞了,多谢宗兄…”
宗立武听到风铃有损伤之时就走神了,这个闵管事进阶筑基期之后越来越不靠谱了,居然卖损坏的法器给我。
他所相熟的铸灵堂冯管事、洗尘苑丁管事和琳琅阁闵管事在这几年里均无一例外的进阶了筑基期,除了冯雪停还是老样子,其他两人都摆起了架子。
尤其是丁管事,上次领取燃阳剑的时候一点儿没给他好脸色看,真不愧是接待外宾的,属实把人情世故玩明白了。
“唉?我的谢礼呢?我的厄蕈毒剂和惑乱丹用起来还不错吧,你就没有一点儿表示嘛。”连桂叫嚷道,此时他脸上的绷带已经被拆除,但眼睛还不能受光,所以一直闭着眼坐在一边。
“有啊,来,这是给你的谢礼,你拿着它坐到外面去,说不定晚饭就有着落了。”宗立武拿着墨兰的狗盆塞到连桂手中,然后将他搀起来就撺掇他到门外坐着…
最近店里的生意清淡,本来到年末之时就很少有人外出执行任务,再加上斗法大会吸引了一大批的人流,马连山便出宗购买年货去了,再过几天他就和夏小蝉一道儿返乡。
宗立武则更早一些,毕竟几年没回家了,他将三魂神术和听风铃送到店里便要动身回去,家丁们已经在山门外等了好几天,至于连桂和普福安都已经无家可归了。
小白早在几天前就离开了铺子,大家族的规矩多,必须尽早回去准备各种礼仪,在其临走之前放下狠话,点名要宗立武和她当面解释一下“墨兰高人”的事情。
宗立武曾经拿她的家传秘术——溶气术对比墨兰的鼻子,当她得知墨兰其实是夏小蝉的一条狗,当场就气得七窍生烟,可那会儿宗立武正在闭关,她只好将这笔账暂且记下了。
女人越长大就会越“机灵”,宗立武发现小白不像以前那么好哄骗也不像以前那么好摆平了,这一次的问题恐怕不是一只鸡腿或者一条烤鱼就能解决得了的。
……
这次返乡,宗立武轻车简行,除了几本道书之外并没有携带任何行李。
连桂从古修遗址带回来的道书大部分都是见闻类的书籍和研究手札,功法典籍和法术书其实并不多,不过宗立武依旧大感兴趣。
这些功法他并不会修炼,只是单纯的好奇罢了。
法术分两种,一种是功法典籍中配套的,它们绝大部分都要修习功法才能发挥效力,还有一种是单独成册的法术书。
宗立武找到了一本名曰“十方隔音罩”的法术便属于后者。
他修炼此术并不是因为其隔音之效,而是隐隐觉得习得了此术之后,对理解“金刚罩”这门法术会有所帮助。
主仆数人乘坐马车回乡,一路之上宗立武都在车厢里研究“十方隔音罩”,这可是中阶法术,不像血隐术这种低阶法术,只用一个月便能习会并熟练使用的。在返程的日子里,他甚至没能悟出此术的门道,更不用说修炼了。
十余日之后,马车晃晃悠悠的进入了元安城,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宗立武才从法术书中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还没有准备任何礼物便赶紧让家丁掉头。
好在元安城里商铺众多,他买了一支名贵的珠钗和一方宝砚,然后把自己收拾出人样儿来才返回家中。
家里的变化很大,毕竟自从降制之后他就没有回过家了。
母亲看起来面容依旧,而父亲则平添了许多白发,看来管理家族确实是一件耗费心神的事。
至于大哥宗立武,他当了几年县太爷之后,不管是处事还是为人都显得更加周到稳重了,甚至言语神态之间还有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度来。
但若是爷爷还在的话,以他老人家的老辣眼光就能看出宗立武才是变化最大的那一个,看似一如往日的玩世不恭只不过是精湛的表演罢了。
他玩笑一般话语却烘托了晚宴的气氛,化解了几分往日的隔阂,这是对人性的深谙。
他眼眸之中暗藏的一缕深邃,这是久经决策养出的老练精干。
他笑容之中透出的一丝狡黠,是多次与人斗智斗勇练成的机变果敢。
还有一点不会在家人面前表露出来的,是深藏在灵魂深处的狠辣手腕。
几年前宗立武若是露出一丝这样的眼神,老爷子早就诸事不管、安享清福了…
如此多年了,家里难得吃了一次团圆饭,最开心的莫过于父亲了。
往年他都要饿上一天然后晚上吃三顿饭,先陪老爷子喝几杯再去长房、二房各吃一顿,简直是折磨。
除了主桌,庭院中还有十来张桌子,桌边坐的都是宗姓本家的亲戚,不知为何,当年爷爷在世的时候他是很不待见这些本家亲戚的。
所以宗立武对这些本家亲戚很陌生,不过爷爷当年反感这些人的原因倒是被他猜出一二来。
在晚宴还没开始的时候,就有人将桌上的猪肘、羊排端下去给自家孩子吃了。
当宗立武看到的时候,那位他应该称呼“姑姑”的老妇笑着解释道:“唉,你侄子就喜欢玩闹,他吃一会儿就下去玩了,所以我先给他弄点吃吃…”
“没事啊,吃就吃呗,小孩子就是要多吃,来这块猪蹄拿去啃。”又不知哪一位老汉笑着说道,直接抓起桌上的猪蹄递了过去。
其他的人见了,心中虽有不满脸上却笑嘻嘻的,好像都对这孩子很宠爱似的,不过他们“表演”的很不自然,让人一眼就看出了内心的想法。
当时宗立武并未多说,宗家虽然降制了但家业并不小,养些远房亲戚并非难事,既然父亲执意请他们来,他才懒得多管呢…
宗立武正要吃一口菜,裤脚忽然动了一动,他掀开桌布,在他的两腿之间露出一张小脸儿来,这是他从未见过面才刚满四岁的亲侄子。
小家伙在晚宴之前就被大娘喂饱了,整个晚宴期间都和他新认识的同伴——家里的一条老狗在桌底下密谋。
宗立武把他抱起来玩,小家伙长得白白胖胖也不怕生,手里抓着一把木剑,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
旁边的母亲面露微笑,心中却五味杂陈。
长房李夫人呵呵直笑,“你这个侄儿一点都不随你大哥,反倒和你小时候一样,虎头虎脑调皮得很…”
果不其然,这小子坐在宗立武腿上没一会儿就身体乱扭挣脱出去,又钻回桌底下玩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宗立武就不得安宁了,因为这个小侄子看上了他的暗器匕首,天天缠着宗立武。
他没有像其他远房侄子一样张口就要东西,这小子只是想借去玩一下,毕竟是真家伙比木剑可厉害多了。
最终,脾性相投的两人达成了默契,匕首可以玩但是必须要在宗立武的眼皮底下。
于是,宗立武一手抱着本家侄子,一手翻阅法术书并记录心得。
小家伙则坐在宗立武的左腿上,双手抓着匕首剁桌角,好好的一张檀木桌被其糟蹋得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