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盼的步伐稍显慌乱，瘦弱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后，高馨怡担心她出事，焦急地对着草坪上喊道。
    “楚凛！”
    楚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说好坐那等他的人已经不知去向，只剩高馨怡牵着一条浅咖色的小狗站在那里，一脸惶然。
    直觉告诉他，有事发生了......
    他大步跑过去，还没停下脚步就等不及地开口。
    “她人呢？”
    “我的狗狗好像把她吓到了......她刚离开了，实在抱歉啊。”高馨怡十分自责。
    楚凛垂眼瞥了一眼那只大耳朵小狗，比起它，也许它脖子上套着的链子才是蓝盼恐惧的根源......
    不敢再做停留，他匆匆道别后朝蓝盼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蓝盼本就方向感差，在这种状态下更是慌不择路，哪里有路她就往哪跑，最后她也不知道来到了什么地方。
    楚凛一路上又是问人又是打她的电话，但佣人提供的线索有限，她的电话也一直无人接听，这不免让他着急起来，步子也跟着乱掉。
    不知不觉间他找到花园里，他的目光焦急地在花园中寻找，侧着身子往前走的时候没注意脚下，右脚勾到左脚，差点把自己绊倒。
    他踉跄地往前踏了几步，也正是这一踉跄，才让他看见雕像后露出的裸粉色手提包一角，不正是今天蓝盼手里的嘛。
    楚凛又走近了些，蓝盼衣袖上的流苏和刺绣出现在眼前，继续往上是她那双受了惊吓的眸子，空洞无神。
    她仿佛掉入了某种可怕的回忆中，还没察觉到楚凛的到来。
    楚凛感觉他的心脏正被一双手用力挤压着，疼得他快要不能呼吸。
    他踌躇着不敢上前，害怕吓到她，只能站在原地轻声说道。
    “怎么一个人跑到这来了？”
    蓝盼被这道声音唤回神，肩膀微不可察地轻轻一缩，转头看向楚凛的眼神中还带着些许未消散的惊恐。
    意识到这一点，她迅速垂下眼帘，装作若无其事，“我......迷路了。”
    虽然这并非她的本意，但她确实迷路了。
    楚凛轻轻出了口气，慢慢走向她。
    伸手去牵她垂在身侧的手时，蓝盼不着痕迹地把手插进衣兜里，“好冷啊，我们回家吧。”
    楚凛的手停在两人之间，被寒风吹得指节泛红，最后无力地落下。
    他紧抿着唇瓣，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
    她不想牵手也很正常，这双手把她锁在栏杆上，差点害死她，她怎么会不怕呢。
    一想到这楚凛的手就止不住颤抖，他只能紧紧攥着拳头来克制身体的本能反应，哑着嗓子对她说，“走吧，回家”
    他们并排走在一起，只隔着半个身子的距离，却已是他们近期走在路上隔得最远的距离。
    楚凛的眼神时不时瞥向她，蓝盼一直都是同一个表情，淡淡的，冷冷的。
    一直到坐上车，两人之间的气氛仍旧如结冰的湖面，需要有人主动凿开坚硬的冰面，否则冰层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厚。
    楚凛开着车驶出庄园大门，“刚才走的时候怎么不叫我？”
    “我只是换个地方透透气，没打算走。”蓝盼低头玩着自己的指尖。
    视野里突然伸出来一只手，“那现在可以牵手了吗？”
    蓝盼转动眼珠盯着他的掌心，她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你在开车，这样不安全。”
    依旧是委婉的拒绝，楚凛的心跌至谷底，看来那件事对她造成的阴影真的很大。
    他没经历过，但是不难想象，他调过她那次就医的记录看过，每一个字眼都像针一样扎进他的心里。
    两次，伸出去的手都只握到了空气，楚凛的心有些慌了。
    回到家后，明明什么事也没有，但蓝盼装作很忙的样子，一会倒水喝，一会从花瓶里挑出枯萎的花扔进垃圾桶......
    反正永远不坐下，楚凛一看就知道她在逃避。
    “宝宝，过来我们聊会。”
    他坐在沙发上，上半身扭转向后，看向正在假忙碌的蓝盼。
    他们是该好好聊会了，习惯了和她谈情说爱，今天也该谈点不那么愉快但必须要面对的现实了。
    蓝盼停下手里的活，自知躲不过了，不得已来到楚凛身边身边坐下。
    待她坐下后，楚凛离开沙发，单膝跪在她面前。
    蓝盼紧张又不知所措，拉着他的手腕，“你这是干嘛？快起来。”
    楚凛的手腕在她手中轻轻一转，反将蓝盼的手裹在手心里。
    “我只配跪着，别管我，说说你今天怎么了？”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不说话没关系，今天这场审判楚凛罪行的谈话由他自己来主导。
    “是不是被吓到了？”他说着抬眸看向她，“牵狗的链子让你想起了不好的回忆是不是？”
    感受到握在手中的双手想要挣脱，楚凛又加了几分力道，同时还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
    “为什么不说话？做错事的又不是你。”
    蓝盼的眼睫微微颤动，透过眼里一层薄薄的水汽只看见楚凛模糊的脸。
    酝酿许久后，她颤抖着声音说，“我以为我能忘记的......可是......”她无声地摇头，紧蹙的眉头像是在责怪自己没用。
    楚凛也跟着轻轻摇头，紧接着另一只膝盖也跪了下来。
    他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面对她，但蓝盼早已看不清他的脸，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楚凛伸出一只手抚上她的脸，用指腹替她擦泪，“这不是你的错，宝宝。是我太没人性，对你做了那么残忍的事情......”
    “不仅如此，我还是个懦弱又自私的人。我害怕和你提起这件事，只因为我怕你会离开我，却忘了你在忍受怎样的折磨。”
    说到这里，他的眼尾因奋力压抑情绪而泛红。
    随着一声叹气，他把头低下，左眼眶中的一滴泪从眼睑溢出，直直地坠落到地面。
    “你是怕我，还是怕链子？”
    挣扎了许久他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即使有可能会失去她，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他还是想在她记忆中留下一点珍贵的回忆。
    自由，或许是他能送她最贵重的礼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