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王师兄……”一道声音不住大喊,声音中带着哭腔,远远传来。
王齐听出是谢柔柔的声音。
对凰芩和时院首拱手告罪,马上转身对着远处挥手。
谢柔柔远远看到王齐,本来满是紧张面容和通红眼睛,一瞬间放松下来,泪水滚滚而下。
几个跃身就跳到王齐身边,眼中仿佛只有王齐一般,紧紧抱住他,带着哭腔说道:
“师兄,柔柔以为就要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王齐又是感动,又有些哭笑不得,还有几分尴尬。
轻轻拍拍谢柔柔后背说道:“师妹,老祖宗就在这里,莫要这样。”
“啊,”谢柔柔突然惊醒,离开王齐,转身四看,这才发现王齐身边还有其他人,而且都是高阶修士。
“这位是凰长老,也就是你我都要感谢的老祖宗,这位是阵院时院首。”王齐介绍道。
谢柔柔有些不好意思,马上抹掉眼泪,躬身施礼说道:
“见过凰长老、时院首。晚辈失礼,请前辈原谅。”
凰芩看着谢柔柔,满是喜爱,微微摇头说道:“你对王齐的关心,我们都理解,没有失礼,也不需要原谅。”
一旁的时院首也微微点头。
“多谢凰长老,多谢时院首。”
“凰长老,时院首,周围如此多同门需要救助,弟子和柔柔师妹都略懂一些救助之法,请两位前辈允许,弟子前去略尽绵薄之力。”王齐再次躬身施礼说道。
“晚辈也请求一起。”凰葳也擦掉眼泪,施礼说道。
“恩,去吧。”凰芩点头。
随即,王齐带着谢柔柔和凰葳,三人快速走到演武场外。
虽然魔松子和他的弟子肆虐阵脉峰只有短短片刻时间,但是带来的危害却十分巨大。
刚才在演武场比试破阵,除了提前没有资格进行破阵,以及破阵开始后就被淘汰的。
演武场内六十座阵法内,其实还有不少修士,而王齐三人是最先成功破阵后出来的。
还没有出来的修士中,大部分都是中品以上灵根修士。
这些修士,包括那三名筑基后期,以及曾普、罗光和另外五名值守弟子,全部陨落,并被夺走魂魄。
还有逃跑的“王安宇”,在王齐看来,也必死无疑。
演武场外,本来有更多的阵脉比试修士,以及其他院淘汰的修士和早早比试完毕过来观看比试的两百多名修士。
这么多的修士,只是片刻,就被杀了一大半。
剩下的一小半也被血色瀑布冲刷,个个带伤。
王齐虽然不知道这血色瀑布究竟是什么阵法,但是通过观察可以看到它的威能。
血色瀑布落到地面就变成一条血河,凡是接触到这些血水的修士,身体表面马上就会发生溃烂,体内的灵血就会被瞬间抽空。
同时,身体也快速分解,只留下魂魄,被吸入高空的阵纹内。
最后,所有陨落的修士魂魄都被黑色松塔吸走。
三人努力救助,但是救回的人屈指可数。
这些修士要么在接触到血水时候,就切断自己接触血水的身体部位。
要么就是在“王安宇”逃走后,血色瀑布大阵无人指挥,威能减弱,所以得以存活。
不多时,天空北面出现一艘巨大法舟,快速落到地上。
从上面下来上百名身穿制式法袍,袖口绣着一个小小丹炉的修士。
凰芩大声说道,这是宗门丹院修士,前来治疗受伤修士。
凡是没有受伤的比试修士,现在全部回到各自比试峰内小院,好好打坐恢复。
这里的事情由道临宗接手。
比试成绩随后就会张榜告示,众人耐心等待就可。
这段时间,所有比试修士都不得外出,若有违反,取消一切成绩,并视情节轻重给于其他惩罚。
谢柔柔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王齐和凰葳远远对着凰芩施礼后回到自己小院。
进入屋内坐下后,王齐顿时感觉疲惫之极,不顾形象仰头躺在地上。
这种疲惫是肉体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本来想着全力展示,在比试中夺取头筹。
可是魔松子的出现,打乱了一切。
现在回想,王齐心中有难过,有遗憾,还有一丝后悔。
王安宇身体被魔松子的那个金丹弟子寄居后,施展血色瀑布大阵。
自己除了储物袋中的宝物之外,其实还可以使用圣树的树叶。
树叶上的阵法有三阳玄火阵,有玄罗地网阵,还有几个其他的三阶阵法。
若是激发,这些树叶阵法堪比四阶阵法,或许可能会阻止血色瀑布几息时间,或许会救下几个修士。
可是,那个血色瀑布至少是五阶阵法,自己的圣树树叶绝对抵挡不了多久。
而且,自己最大的底牌就会暴露,现场的魔松子、道临宗监观院边主司等人都会看出自己身怀重宝。
那自己只有离开道临宗,从此面对正魔两派无休止的追杀了。
若是重来一次,自己会出手吗?
还有,自己亲手杀了跳到空中打算引爆血色瀑布大阵的道临宗那三个弟子。
虽然自己看的清楚,这四人在黑芒进入眉心后,就已经变成死人,只是几具傀儡而已。
但是其他在场的修士会这么认为吗?
唉……
王齐闭眼叹息,在胡思乱想中沉沉睡去。
……
在一个小屋内,分主次坐着三人。
一张案几后坐着阵院院首时蕤。
他的对面两把略小的椅子上坐着二人,一人是田生由,田副院。
旁边坐着同样身穿淡红色制式法袍的白面中年修士。
“我不同意田副院的提议。”白面中年修士淡淡说道。
“为何不同意,此次阵院比试中,每一项王齐都是最优等,无论是灵根、鉴定灵材,还是炼制阵盘、操纵阵盘,亦或是最后的破阵,还有,他能在魔松子那个弟子手下坚持了这么长时间,不但救下了凰葳,还救下了郑邵。”
田副院看着白面修士略有生气说道,说到郑邵时,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你说的都对,可是王齐最后杀了我阵院三名弟子,若是让他作为第一,我阵院弟子怎么想,当日观战的修士怎么想,宗门怎么想。”
“老夫就在演武场内,那四人早已陨落,王齐拦着他们,是救命,救周围低阶修士的命。”
“我信你,可是那些低阶弟子信你吗?”
“他们为何不信,老夫去和他们说。”
“你去说?呵呵,田副院,今日魔松子大闹一场,让我道临宗宗颜面大损。魔门四子,就来了他一人,其他各院都几乎没有任何损失,偏偏我阵院比试如此狼狈,你觉得宗主会怎么想?”
白面修士撇了田副院一眼,阴阳怪气说道。
“我……,唉……”田副院的面容瞬间涨的通红,随后一声长叹,所有的精神气也仿佛在这一声叹息中全部呼了出去,瘫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一脸悔恨。
“好了,冼骅副院首,现在我们讨论的是阵院比试修士名次问题,至于魔松子祸乱的事情,本院自会和宗主请罪。”
“是,院首,不过我依旧认为我正道修士不仅要看天赋功法,更要看德行,也要看影响。王齐纵然有千般好,但是主动出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击杀我道临宗三名弟子,哪怕是已经陨落的弟子,但是周围的修士并不知道。所以,我认为,阵院比试,该是凰葳第一,郑邵第二,王齐,最多只能算是第三。”
冼骅恭敬说道。
凰葳击杀第一名弟子,随后王齐才击杀另外三人。
但是冼骅仿佛不知道凰葳所作所为,而其他二人也同样选择性忘记。
就像现场弟子算上跑掉的王安宇,也只有四人,并非五人。
“生由,你的意见呢?”时院首看着田副院问道。
田副院勉强坐起,“我依旧认为王齐第一,凰葳第二,至于郑邵,哼哼,若是我有足够权力,他这样的修士,也配……”
“好了,我知道了。”时院首打断道,“你们二人先下去吧,我再斟酌一下。”
“是,院首。”冼骅站起,恭敬施礼,然后转身离去。
田副院也站起,对着时院首拱手,脚下带着几分虚浮,缓缓走了出去。
良久之后,时院首拿出一个小小阵盘,在上面点击几下,灵光一闪,旋即消失。
只是片刻,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快速传来。
“弟子彭道近,拜见时院首。”彭道近站在屋门外,躬身施礼说道。
“道近啊,快快进来。”时院首看着门外的彭道近招招手。
“多谢院首。”说罢,彭道近快速走到桌前。
“坐。”
“是,多谢院首。”彭道近坐在半边椅子上。
“我叫你过来,是问问你对王齐的看法。”
彭道近看着时院首,院首的脸色古井不波,但是他的眼中分明有一丝疲惫。
“是,院首。”彭道近缓缓说道:“弟子修道几近两百年,这么多年来,弟子见识过不少惊才绝艳年轻修士,但是若论真正的天才,无一人可比王齐。”
时院首也不觉彭道近讲述啰嗦,静静听着。
“前些日子,武峰陈末师兄给弟子传讯,让弟子对王齐照顾一二,他还说了在镇魔城内,王齐不但以一敌二,斩杀两名玉暇盟筑基后期修士,甚至连魔宗圣女好像对王齐感兴趣,试图接触王齐。”
“玉暇盟?魔宗圣女?怎么回事,详细说说。”时副院眼中顿时闪现浓厚兴趣。
“这个,具体的陈师兄也没有详细说明,不过这段时间弟子暗中调查了一番。玉暇盟这两个修士对王齐出手,极有可能是元家元止山发出的命令。只不过,他们没有预计到王齐竟然这么不凡。
弟子还调查到,现在元家家主元墨琅此刻正在闭关。很有可能在随后不久,还有修士对王齐出手。不过,弟子也认为,若是王齐能扛过去,待元墨琅出关,那这个追杀令就会取消。
至于王齐惹到元家,也是因为当年在远鐾山时候,王齐杀掉了元封,不过弟子认为,这个元封极有可能是王齐的爷爷,王如璀亲手杀的。
个中缘由,或许还有其他内情,若是可以,弟子以后会交好王齐,慢慢打听,不但可以保护王齐快速成长,还能让王前辈看在眼里,更会为我道临宗培养一个极其优秀的阵脉天才。”
“呵呵,不错。你调查的很仔细。那魔宗圣女呢?”
时院首仿佛没有听出彭道近的言外之意,笑着继续问道。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
彭道近把琚令月对王齐所作所为大致讲述了一遍,并说道:
“弟子也猜不透魔宗圣女的用意,或许王齐也不太清楚,这个只能等往后二人再次见面了。”
时院首微微点头,“那你的意思是?”
“王齐是极品灵根,还是阵脉修士。这样的弟子我阵院已经多年未有,若是好好培养的话,将来能到了那一步,不可想象。但是,越是天才就越是骄傲。比如王齐在贤道门时,没有踏入阵院一步,一直跟随王前辈,还有在总殿院修行。
弟子在这几日比试中,看到左主司对王齐极为感兴趣。若是他把王齐收入总殿院内,再给王齐足够的尊重和教导,那将来王齐会感恩总殿院,感恩道临宗,但是对阵院不会有半点感激,甚至可能心中埋怨。
今日阵脉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若是再不想办法扭转,其他院会如何看待我们,宗主等高层会如何看待我们,阵院的弟子又会如何看待我们?若是保下王齐,给与足够尊重,可能暂时我们会被非议,会被埋怨,但是只要等到王齐成长起来,那我们,特别是阵院的弟子会得到巨大回报,而且会大到不可想象。这是弟子肺腑之言,请时院首明察。”
说罢,站起身来,对着时院首恭敬施礼。
“恩,”时院首微微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你也辛苦几天了,下去好好休息一下,明日还有其他重要事情。”
“院首,田院首他……”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也有一定责任的。”时院首看着彭道近,只说了这么一句。
彭道近眼神数变,最终没有张口说话。
“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很多意外若是提前有足够的重视,那就可以做到损失最小,甚至能做到化危为机,但是此次……”
说到最后,时院首一脸遗憾,微微摇头。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二人仿佛各自在想着什么。
过了一会后,时副院才缓缓说道:“好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日应该就能有个结果了。”
“王齐他……”
“不要多想,他不会去总殿院的。”
“多谢院首。”彭道近的脸上这才有了一点喜色。
然后站起,躬身施礼后,缓缓走了出去。
看到彭道近的身影消失,时院首轻叹一声,躺在宽大椅背上,闭上眼睛。
良久之后,重新坐直身体,从袖中拿出一份绢书,快速写着什么。
最后,从身后一个柜子中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取出里面一方小印,重重压在绢书末尾。
卷起绢书,又从袖中拿出一块小小令牌。
双手快速掐动法诀,打在令牌之上。
令牌中,一道青光飞出,落在桌面绢书之上。
绢书一阵氤氲,化作一道流光进入令牌。
令牌青光随即缓缓消失。
时院首仿佛用尽全力完成了一件极为困难之事,身体再无气力,重重躺回椅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