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眼神当即让碧水放心下来。
红云围在陈菀身边,低声道:“姑娘,如何了?”
陈菀握了握她的手,在她耳边道:“知道了一些,等会儿你跟碧水说……”
红云面露讶色:“姑娘……这样真的可以吗?”
陈菀淡然一笑:“事在人为,没什么不可以的。”
红云看她神色如此自信,心里的慌乱也平息了几分:“嗯,我听姑娘的。”
红云偷摸的去找了碧水,而陈菀却把目光放在了瑛瑶身上。
“瑛瑶姐姐……”
陈菀笑眼盈盈,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瑛瑶翻了个白眼,冷冷应道:“做什么?”
陈菀挨着她,亲热地问道:“姐姐可是寒县人?”
“是又如何?”
“那姐姐家住哪里啊?为何不回家住?”
“回家住?呵……”瑛瑶轻笑了一声:“全家死光了,我哪里还有家。”
陈菀自知失言,她本想套套近乎跟瑛瑶再亲近一些,没想到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抱歉。”陈菀真心道:“我不是有意提起你的伤心事的。”
瑛瑶却没有在意,淡淡道:“无妨。这个城隍庙里,乃至整个寒县,像我这样的人数不胜数。若真要难过来,大家干脆抱头痛哭都别活了。人也已经没了,与其伤心不如好好向前走。”
“姐姐说的是。人活着总要往前看的。”
瑛瑶沉默片刻,忽道:“说吧,你找我到底想干什么?”
陈菀正愁找不到切入点,见她直言真是再好不过。
“姐姐直率,那我就问了。”陈菀放低了声音,问道:“姐姐来这城隍庙多久了,姐姐可知道这里除了春娘还有别的管事吗?”
瑛瑶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有些许异样,反问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这一反问陈菀就知道瑛瑶必定是知道些什么的,暗喜自己问对了人。
“姐姐若是信我,可将实情告诉我。我想办法让姐妹们可以不用委屈自己也能吃上饭。”
这番话她说得极真诚,但是瑛瑶却只当她是在痴人说梦。
“你?”瑛瑶嗤笑:“别吹牛了,你能有什么本事?你要是有本事也不用我分你口吃的了。”
陈菀丝毫不恼,她只是笑了笑道:“姐姐可以不信我,我只求姐姐把知道的事告诉我,其他的事等我真做到了姐姐再信我也不迟。”
瑛瑶看着她的眼睛,良久才轻声道:“这里明面上的管事只有春娘一人。可她常常不在此处,但是庙里发生的一切她却都了如指掌。所以,这庙里定有她的人。”
这与陈菀的猜测一致。
“在佛像东北角,有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我观察过,她几乎没有接待过男人,也没吃过别人的东西,可是她却好端端地活了这么久……”
“这个小姑娘是春娘的人?”
瑛瑶卷了卷身上的毯子,懒懒道:“这我可不知道,我只是把我看到的告诉你。”
陈菀心中了然,她想了想又问道:“那外院的人没有春娘的允许好像从不会踏入殿内,他们为何这么听春娘的话?”
“因为……春娘有神力。”
“什么?”陈菀不可置信。
“从前也有不知死活的,仗着自己力气比我们大不管不顾往殿里就闯,还欺负我们姐妹……但是这几个人毫无例外,都在闯殿后死了。春娘告诉外面的人,这是城隍爷的诅咒,不听她话的下场就会跟那几个人一样,还有不怕死的尽管闯。自那以后,便再也没有人敢不听她的话了。”
“姐姐相信所谓的诅咒?”
瑛瑶拨了拨头发,笑道:“我信不信有什么要紧的,关键是他们信了。而且只要能镇住那群贼人,又何必在乎真假。”
陈菀已经得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她起身向着瑛瑶恭敬行礼:“多谢姐姐。”
瑛瑶转过身,摆了摆手道:“别妨碍我睡觉了。”
这个瑛瑶的确是个聪明通透的人。看似放浪实则豁达仗义,她虽困于此处,但却没有自暴自弃,心中自有她自己的一番天地。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如果此番事了,她还能留一条小命的话定会好好谢她。
忽而她回过身来,对着瑛瑶的背影道:“姐姐,若有一个法子需要冒一些风险,但却有机会为自己争一条好的出路,你会去吗?”
“不去。”瑛瑶简短有力地拒绝。
“我能问问原因吗?”
“因为我还能苟且偷安,为何要冒生命危险去做一件不确定的事呢?有什么比活着要紧的。”
“……我明白了。”
以瑛瑶的透彻想必已经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事,这也是直接的拒绝了与她合作的可能性。
无碍,那就靠自己吧。
……
今夜的风刮得尤其大,北风声声呼嚎哪怕门缝里透进来都足够让人感到彻骨冰冷。
哪怕是这样的天气,那几个给了银子的男人还是趁着夜色摸进了殿内。
陈菀守在一个隐秘的角落,看着三个男人偷偷摸进来,来到事先春娘告诉他们的位置。又过了许久,三人中有两人陆续走了,只剩下了一个。
她握紧了手中的板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照着那人的后脑勺就是一记。
那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钝痛吓了一跳,当即觉得脑袋晕乎乎的,但因为力道不够却也没有晕过去。
还来不及反应,他的手脚却被几个人手忙脚乱的绑了起来。
“啊!”他身下的女子倒是先惊呼了起来。
他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说道:“姐姐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男子大怒:“你娘的,不伤害她,敢情冲着我来的!呜呜呜……”
话没说完就被人堵上了嘴。
这番动静自然是引了不少瞩目,殿内的女孩子俱是一脸惊恐地看着陈菀她们三人。
陈菀忙道:“姐妹们别害怕,你们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来这里捣什么乱!”
声音自佛像东北角传来。
陈菀笑了。
这么快就暴露了自己,看来是个沉不住气的。
“姐妹们,我知道大家流落此处大多是不得已。这些男人跟我们一样都是受灾的百姓,凭什么我们还要受他们的欺凌?”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不卖身难道都饿死吗?少在这儿妖言惑众了!”
“我并没有说让大家饿死,只是想让大家活得更有尊严一些。而不是在这里被人当成物件一样买卖。”
陈菀的声音并不响,却是掷地有声。
沉默了片刻后,她听到了几声抽抽嗒嗒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