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朝雪笑了笑,坐下喝了一口茶。
她当然知道,虽然两人合作,但是她要掌握绝对的主导权。
“三日后就是放榜之日了,可惜啊。大家的心思都不在那张榜上了。”
“不会的。”陈菀笃定道:“只要我们找出真相挽回科举清名,一定能让东秦国百姓对科举重拾信心的。”
柳朝雪勾了勾嘴角,没有说什么。
“快下雨了……”柳朝雪起身去窗边打算关窗。
却听楼下传来几声惊呼。
“打死人了!”
“衙门打死人了啊!”
听到这个声音陈菀忙起身凑了过去。
只见雨幕中跑来两个布衣百姓,他们身着孝服,看装束应当是那几个死了的试子的家人。
他们一边跑一边哭喊,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怎……怎么回事啊?”有路人问。
其中一人哭喊道:“我们本就是苦主,因家中儿郎参加科举被杖毙才在衙门口要说法……谁知今日突然来了几个大汉,说我们是刁民,污了贵人的眼。我爹爹气不过争执了几句,竟……竟叫那人给打死了啊!”
路人惊呼:“天哪!这还有王法吗?”
那人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悲恸道:“王法何在?天理何在?我大哥死在考场里,我爹爹死在衙门外!这科举是要我家破人亡啊!”
有人在一旁听了忍不住道:“这科举可真是可怕极了,我可不敢再让我儿考科举了。”
“可不是嘛,还以为是什么好国策,竟然是如此害人的。”
……
柳朝雪眉眼冷如寒霜,她冷冷看了陈菀一眼:“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办法?”
“当然不是!”陈菀连忙否认:“这绝不是我做的……也不可能是我身边的人做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两人四目相对,同时明白了过来。不必多言两人已经心领神会。
是华章出手了。
她们两个只管解决眼前的麻烦,却忘了身后这只大老虎。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事情脱离他的掌控,他势必是要来搅局的。
柳朝雪难得有些沮丧,道:“是我疏忽了。”
“是我们。”陈菀看着楼下奔走痛哭的人难受道:“为何所有的布局者总要拿别人的血来铺自己的路?人命就如此低贱吗?”
柳朝雪听到她的话,不由抬眸认真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神情不似作伪才收回眼神。
她把窗门关上,淡淡道:“别多想了,现在我们应该做的是如何扳回这一局。”
陈菀叹了口气:“他是江南道总督,我们能怎么办?”
柳朝雪目光灼灼:“我们动不了,就请能动的了他的人出手。”
“你是说……临江王?”
“正是。”
……
走出明晖楼时大雨滂沱,柳朝雪握了握手中的油纸伞。她想起了出房间门时陈菀特地喊住她,她闪着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把伞递给她对她说:“雨天路滑,你当心。”
这样寻常不过的关心,却是她极少能拥有的。她总是独自一人行走天地间,从未渴望过人间温情。可这个陈菀……明明之前自己差点要了她的命,她也咬牙切齿地恨过自己。此刻却能放下成见跟她合作,还对她有这样切实的关心,实在是个奇怪的人。
她望了望天,觉得这把伞实在是有必要。便一把撑开,步入了雨帘中。
……
府衙门口发生的事不胫而走,不到半日整个郾城百姓都知道了。
顾暹在衙门里急的直打转,何师爷看他没头苍蝇似的也不知道怎么劝,只能跟着他打转。
顾暹嘴里念念叨叨:“你说说,这事闹的……怎么就摊到了我头上呢……也是我倒霉,做这个郾城知府,什么事都得我担着……哎呀,你跟着我做什么!起开起开!”
顾暹满腔怒火只能对着师爷发泄。
何师爷无奈道:“大人,您不能一直躲着啊,门外的苦主可还等着您给说法呢……”
其实何师爷心里还想说,要不是知府大人这乌龟脾气一直放任门口的苦主不管,事情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方。事到如今,这事也只能算是知府大人自己找的。
顾暹敲着桌子,怒道:“我不知道这个道理吗?我是不想管吗?我是管不得!”他抬起一只手:“这边是陛下。”又抬起另一只手:“这边是摄政王。哪边我都不能得罪啊!”顾暹苦着脸都快哭了。
“大人啊,您不能一直这样想着两边不得罪。再这样下去这两边可都保不了您了。”
“哎……”顾暹垂下了手,哭丧着脸:“那你说怎么办?”
何师爷苦口婆心道:“大人,您还有其他选择吗?你可是郾城知府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死在你衙门前都不管不顾吧?这可是渎职啊……”
何师爷一语惊醒梦中人,顾暹只顾着想自己尽量两边不得罪,却忘了这事若是追究起来他的不作为也是罪。
把他逼到了这份上,这个队他是不得不站了。
良久,顾暹才下定决心:“去,把捕快和忤怍叫来,本府要好好断断这案了。”
“是。”
何师爷忙不迭出门了,还不到半刻就又回来了。
顾暹一脸疑惑:“你怎么回来了?人呢?”
“大人,不用找了。”何师爷递来一张纸,道:“这是雪衣卫送来的,说是关于昨日杀人者的口供都在这儿了。除了这张纸,还把人五花大绑送到衙门了,说希望大人秉公执法。”
“雪衣卫?”顾暹接过纸,认真查看了后身上出了阵阵冷汗。
看他神色有异,何师爷忙接过来。一看之后他也满脸愁云。
原来雪衣卫昨日就抓到了行凶之人,一番审讯后那人承认自己是被人收买才杀那几个人的,而收买他的人正是江南道总督,华章。
“大人,这……”
顾暹痛苦捂脸:“天要亡我啊!”
如果他自己查出来的,他当然可以找个随便替罪羊,绝扯不到华章身上。可现在尉迟狄都已经把人审完了,这就相当于小皇帝也知晓了。若还敢隐瞒下来那可是死罪。
“大人,你也别着急。事已至此,不如就好好办这案,让陛下满意。陛下满意了,才能保您官运亨通,平步青云啊。”
顾暹黑着脸:“我知道。我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那……”
“走流程吧。秉公执法……你们总会吧。”
何师爷看了看顾暹的神色,试探道:“那如果要捉拿疑犯……我们难道要去总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