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菀有种偷讲别人坏话被抓包的窘迫。可是她明明什么也没做。
本来怂怂的她一想到这马上挺起了腰杆,冲着柳朝雪笑了笑:“小姐误会了,我是找不到出门的路了才在这儿坐了会。我在这儿坐着,人家非要说话给我听,我也是没办法。”
柳朝雪拾级而下,站在陈菀面前。
“你……来府里作客?”
陈菀笑了:“小姐太看得起我了。我是来给大小姐赔礼道歉的,歉道完了可是这柳府实在太大,我又找不着出去的门,这才在府里逗留的。”
柳朝雪心中了然,她那个大姐什么德行她在清楚不过。
她这一笑柳朝雪心头一暖,她记起来了。
原来是她。
之前虽然匆匆一面,但是这个女孩子的样子她是记得的。刚才居高临下,她又邋里邋遢的一下子没看出来,可是这笑容实在过于明媚让她铭记于心。
“走吧,我带你出去。”
柳朝雪难得发一次善心。
陈菀有点不敢相信,这个冷心冷情的大女主居然对她那么和善。
直到出了门她都有点晕乎乎的。
“柳三小姐。”
陈菀喊住她。
柳朝雪回头。
“通达之路有无数条,相信小姐不管选哪一条都会顺风顺水。若有可能,倒也不必选择最狠绝的那一条。”
柳朝雪一怔,看着眼前这个穿着不合身的青灰色衣衫,梳着可笑的发髻,脸上甚至还脏兮兮的女孩。明明刻意扮丑,可一双眼睛却是那么明亮,好像能看进她的心里去。
就如她第一次见到她时候那样。
可她嘴上还是冷冷说道:“我不过就是个将要出嫁的庶女,哪有什么通达前程。姑娘还是早点回家吧。”
说罢便走,留给陈菀一个决绝的背影。
陈菀回过神来,忍不住抽了自己嘴巴好几下。
“让你多嘴,让你多嘴。你都自身难保了还管人家的事。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
……
离开柳府后陈菀并没有回家,而是在街上溜达了几圈,逛了胭脂铺、糖水铺,确认安全后最后拐进了苏记糕饼铺。
苏记的掌柜是个脸圆圆一脸喜气的年轻人,他见有客到赶紧迎了上来。
“这位姑娘,想买什么?我们刚刚出炉了一些荷花酥香甜酥脆,要来一点吗?”
陈菀还没进店就闻到了扑鼻而来的香气,她一天没吃东西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好,给我来三两。”
“好嘞……”
圆脸掌柜动作麻利地包好。
“您拿好,三十文。”
“嗯。”陈菀接过糕点,见左右无人从怀里摸出个物什,摊开在掌柜面前:“掌柜,这个可值三十文?”
她手中之物分明就是徐世俊交给她的那只铜鸟。
掌柜脸色一变,小心道:“姑娘玩笑了,这个可不止三十文。”
陈菀往前递了递:“掌柜不妨仔细看看。”
圆脸掌柜也没客气,他仔仔细细翻看后,又拿放大镜照了照那个刻着的“俊”字,这才放下心来。
“姑娘,请随我来。”
陈菀跟着他来到了后堂。
后堂挂着一幅极大的猛虎下山图,掀开后竟然露出一个半人高的小门来。步入小门,是个幽深的小道,绕了几个弯后竟然豁然开朗。
眼前是个不大的小院,但是布置得十分雅致。小院里的紫藤树廊下坐个三个人正在对坐饮茶,见到他们二人来到十分意外。
有个个子极高的人走得最快,他一脸狐疑:“子恒,这位姑娘是?”
圆脸掌柜叫陆恩生,字子恒。
他笑道:“这位姑娘就是伯达之前特别关照我等照顾的那个人……也是我们自己人了。”
陈菀心虚,心道:这就成你们自己人了?一个两个都这么轻信别人你们到底是怎么成功的?
嘴上却还是乖乖道:“见过几位前辈。”
后面跟上来的一个长须长者见她一个跟他孙女差不多岁数的小姑娘,人长得又颇讨人喜欢,忍不住生出一些慈爱来。
“小姑娘,来这里可是需要我等帮忙?”
“并不是。”
“哦?”
“我今天来是给各位带个消息。”陈菀眼神清亮认真地看着那位长者道:“各位还请速速撤离此处。”
“什么?”
几人都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其中缘由我不方便直说,但是请各位信我。”
长者捋了捋胡须:“那姑娘认为我们何时之前撤离为好?”
“越快越好!最好现在就走!”
几人面面相觑,这个小姑娘虽说是许世俊的人,但也不能这就么听她的话就走了。毕竟他们几人可都是有任务在身的。
陆恩生:“姑娘,你总得说出一个原因吧。”
陈菀皱了皱眉,道:“近日州府的人应当会来泰安抓拿东进党,我虽不确定时间,但早些走总是好的。”
“此话当真?”
陈菀深深行了一个礼:“请诸位,务必信我。”
……
三月三,上巳日。
泰安是鱼米之乡,又善经营所以百姓富庶且爱凑热闹。到了个节日便喜欢热闹一番。
到了上巳日,人人簪花插柳,家家门庭前摆着小祭坛,不用劳作的人纷纷穿着新衣去白鹭河边郊游踏春。
虽然都是郊游,但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也不会跟普通百姓挤在一处。白鹭河畔景色最好的地方有一处庄园,名叫白露为霜。此处归泰安最具盛名的才女白晔所有,也是她一手打造的世外桃源。非名人雅士不得入内,甚至连端茶倒水的伺候的人都是要识字的。真真是往来无白丁,谈笑有鸿儒的雅居。若有人能拥有白露为霜的邀请函那可是了不得的事。
晌午过后,白露为霜的客人便陆陆续续来了。
穿过一片小桃林就是一栋竹楼,竹楼没有窗四面漏风,若是刮风下雨那肯定是凄凄惨惨,所幸今日阳光灿烂,还有一丝微风,这天气在竹楼上对着山水风景吟诗作对,品茗对弈那是再风雅不过的事了。
白晔很喜欢这种感觉,她凭栏而坐望着白鹭河的美景,十分惬意。
“小姐。”侍女进来禀告:“柳大小姐到了。”
白晔面容一喜,忙起身迎客。
柳朝华母家出身高贵,父亲又是本县县令,她自己也有些才华,自然是白露为霜的座上宾。
柳朝华的身影刚一出现在小楼,白晔便过去拉住了她的手,笑道:“可算是把你盼来了,你再不来我可要让寒卿打马去寻你了。”
柳朝华掩袖一笑,她今日特地好好打扮了一番,头上还簪了自家种的稀有的海棠,当真是独一无二。
见她来了在座雅士纷纷起身打招呼,颇有些众星捧月之感,这让柳朝华十分受用。
白晔拉柳朝华入座,瞧见她腰上配着一个别致的铜鸟,这倒是与她这一身华服不太相配,可她特意带着,定有非凡的意义。
白晔心思活络便笑着问道:“姐姐这个铜鸟儿倒是别致,可从前却没见你佩过这样的饰品,这是北边来的新鲜物件儿?”
柳朝华低头一笑,回道:“东西是北边来的不错,但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是我大表哥赠我的小东西,我瞧着有趣,就带着玩儿。”
旁边一女子惊呼:“你大表哥,岂不就是瑞云徐家的大公子?”
白晔一下便明白了她的用心,这是显摆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