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林澈的分析。
    不光是朱家兄弟顿悟，就连笔挺跪在地上的蓝玉，也忍不住频频点头。
    乃尔不花虽然算不上是名将，但在北元也是颇有来头。
    有这些就行了，无需太多本事。
    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跑谁不会。
    就算打输了几次，只要不被全歼就还有翻盘的本钱。
    毕竟这是在草原，在人家的地盘上。
    诚如林澈所言，敌我双方将领的心态上截然不同。
    北元方面完全可以避开大明主力，远遁到草原深处，甚至到荒无人烟万里之遥的漠北。
    等到大明撤军，他们依然是草原的主人，养精蓄锐、积蓄力量，来日再战。
    大明除了将对方主力全歼，方可算是大胜。
    作为明军统帅，一旦进入草原除了要与北元主力决战，还要时刻担心粮草辎重的问题，瞻前顾后，难免对整体战局不能完全把控。
    轻者丧失战机，重者与北元主力决战，铩羽而归。
    难怪大将军徐达对此次北征忧心忡忡，作为大明主帅，此战背负着大明国运一战，换做谁都放不开手脚。
    一念至此。
    朱标心情沉重长叹一口气，起身行礼道：
    “多谢先生，对我大明北伐做出精准预判！”
    “在下代表家父感谢先生教诲！”
    “就是…先生提出我大明北伐的困顿，可有解决的办法？”
    “大明一旦像先生所说，与北元在草原上进入消耗状态，对大明将是极其不利！”
    “这样一来，大明不仅是劳民伤财，国力怕是也支撑不起啊！”
    “真要到了先生所说的情况，双方在草原上对峙数月，人困马乏，粮草供应都是一个大问题，到时大明数十万军队，会陷入极度恐慌之中。”
    “数千里的补给线，也成了北元最佳攻击目标。”
    “还有僵持时间一旦进入冬季，老百姓也要屯粮备荒，几十万军队那得准备多少粮草？”
    “最后，这仗不用打，军队也要崩溃了！”
    朱标根据林澈的分析，说出了大明北伐的隐患。
    一年四季中，唯有秋季最适合与北元决战，现在眼看就要入秋，而大明的主力还在京师，距离北元草原主战场还有数千公里。
    就是现在一刻不停的出发也需要一个多月时间。
    到那时已经是深秋，再在草原上寻找北元主力怕是最少要月余。
    时间一下就到了冬季，那时候北风凌厉，大雪纷纷。
    对于南方的士卒，寒冷是个巨大的考验。
    甚至可能出现还未找到北元主力，自家损耗已经达到十之二三。
    极大的影响将士们的状态和士气。
    一旦再被北元拖住，后果将会极其严重。
    “有办法，也没办法…”
    林澈说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让朱家兄弟摸不着头脑。
    朱标思憷了一番，还是没明白林澈话中的意思。
    “林先生！”
    “现在是决定大明生死存亡之际，求先生还是明示吧？”
    一旁的朱樉抓耳挠腮，急吼吼道：
    “先生，这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您倒是给句痛快话啊！别为难咱兄弟了…”
    话未说完，就被朱标何止住：
    “放肆！”
    “二弟，你对先生怎么说话呢？”
    “咱刚骂了蓝将军，没有骂你，难受是不是？还不快给林先生道歉！”
    朱樉闻言，缩了缩脖子，感觉大哥最近脾气见涨啊！
    自己在诏狱与林先生就这么说话的，林先生都没说什么，大哥反倒是不乐意了。
    没办法只得乖乖道歉：
    “对不起！”
    见状！
    林澈摇头失笑，叹道：
    “你个莽小子，终于有人能管你啊！”
    “嗯，在诏狱，咱给你上了快一个月的课，水平涨了些，脾气倒也见涨了！”
    “脾气暴躁，废话还多！”
    “知道为什么你家老爹将你关进诏狱反省，是有道理的！”
    “不过，我觉得对你惩罚还是太轻了！”
    听了这话，朱樉倒是没觉得什么？反正被林澈嘲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只是太子朱标听了连连道歉，像极了学生被老师批评，代学生道歉的家长。
    “先生所言极是！”
    “二弟这张破嘴，就是没个把门的！”
    “实不相瞒，就为了这个咱爹娘都愁死了！”
    “一直担心这张破嘴惹出祸端来！”
    “你看，让先生费心了！”
    林澈喝着清茶，没在为难对方，直接回答朱标的问题。
    “我的建议是，要么不打，要么换帅！”
    “攻城拔寨、打大规模围歼战，歼灭战，徐大将军驾轻就熟，但是在草原上的遭遇战、追歼战，不适合徐达这样稳健派将领，他往往因为过于谨慎，而遗失战机。”
    “而草原遭遇战，往往一触即溃，剩下就是追歼。这时需要的时，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搏命将领。”
    “像汉武帝时的霍去病，率八百轻骑辗转数千里，直捣匈奴王庭！”
    “这样的将领才最适合北伐！”
    听闻此言。
    朱标倒吸一口凉气，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还是被林澈的大胆所震撼。
    北伐是大明已经定下的方针，是不会改变的，父皇也不会答应。
    可是，选定徐达担任北伐的主帅，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况且，临阵换帅，也是兵家大忌。
    再说了，就算换掉徐达，整个大明又有谁最适合北伐的主帅呢！
    这可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选不好，弄上一个纸上谈兵的‘赵括’，那是需要几十万战士的尸骨陪葬的！
    看出朱标满脸心思，林澈淡然一笑：
    “你紧张什么？这样大的决策权在皇帝手里，就是你那位勋贵父亲，也做不了这个主。”
    “更何况，北伐不还是没开始吗，现在换帅也还来得及。”
    “真的等到大军出征了，也不能换了！”
    “呵呵，我也就是一说，要是让皇帝陛下换掉北伐主帅徐达，几乎不可能，徐达几乎是大明所有重大战役的指挥者，就他的军中威望，无人能出其右…”
    说到这，林澈指着跪在一旁的蓝玉，笑道：
    “像他这样，在军中都待过的，听到咱说徐大将军，不适合担任主帅，都像死了爹一样。”
    “要是让徐大将军这会交出兵权，那军营重大将领还不得当场造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