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映璇冷冷质问道:“徐妈妈可审核过账面收支情况?可有记录模糊,遗漏收支,钱账不符等差池?不妨细细道来。”
徐妈妈一噎,她如何道得来,老夫人根本没让细查啊,本就不打算留下赵账房,当天就把人辞退了。
她支支吾吾地道:“呃,这个,奴婢虽不确定,但账面如此混乱无序,定然有问题。”
刘大人果然对账本一窍不通,蹙眉问:“那这账面到底是怎么回事?韦氏,你说不是假账,却为何账面出了如此大的纰漏?”
韦映璇直接让人把她带过来等候在门口的账房先生叫进来,“刘大人,这位是我从府外带过来的账房先生李账房,他是京城有名气的老账房,在许记珠宝行里做账三十年,经验丰厚,您不妨让他看过账本,且先听听他如何评判再说?”
既然已经请来了城里有经验的账房,刘大人自然也不反对,他点点头道:“那就请李账房你看看账册,是否有问题。”
“是。”李账房接过账册,一目十行阅览完,说道:“刘大人,这是京城最新流传的一种新式记账方式,说起来还是我家夫人独创的,徐妈妈应是从未见过,才会误认为账面混乱。”
“新的记账方法与旧法不同,却能提高记账速度和准确度,减少失误,它将许多琐碎杂项并到一处,且用横竖目录交替之方式,让账面一目了然,此记账方式最早便是我家夫人传出的,后来京城各大账房争相学了去,但凡上了规模的铺子庄子,无一不是换用了我家的新式记账法。”
韦映璇适时站出来补充道:“我二月下庄子查账,瞧见赵账房虽做账细致,但账面太过琐碎冗杂,便建议他去学习新式记账法,赵账房勤快好学,次月便听从了我的建议,没想到才刚使用新式记账法一个月,便被徐妈妈污蔑记假账!”
老夫人大惊失色,大声质疑,“何为新式记账法!我怎么不知道?”
韦映璇看着老夫人,凛声问:“您有多久未当家了?又有多久未亲自查账了?便说您手头握着的几处产业,这些年一直是全权交给您娘家带来的管事和账房,您从不过问账面上的事,账房先生自然不会主动跟您汇报,不信您现在就可以把您手里那几处庄子的管事和账房先生叫过来问话。若非我前些日子受委屈离府,原本是打算全府推进新式记账法的,因掌家权还给了侯府,此事便搁置了,但想来您那几处大产业早就换了新式记账法。”
她说罢,直接吩咐在场的一个婆子,“我记得祖母手里那几处产业都是苏妈妈在掌管,去请苏妈妈过来。”
说是老夫人的嫁妆产业,其实是侯府几处最赚钱的庄子和铺面。
在当初韦映璇刚嫁入侯府时,的确是侯府最赚钱的实产,每年的进项顶得上侯府一半的进项,老夫人不放心给别人管着,这些年便一直攥在手里,即便她掌家好几年也未打算交给她经营。
宋老夫人想阻止,但提起一口气,却又堵在嗓子眼里。
事已至此,她阻拦便是心虚。
不多会儿,苏妈妈和账房都被叫了来,他们是老夫人最信任之人,也住在侯府内院,一听说侯府出了大事,立刻带了账本匆匆赶来。
赶过来的账房一经询问便道:“刘大人,老夫人的私产的确用的新式记账法。”
他拿出其中一本账册,给李账房。
李账房看过之后说:“这是老夫人私产账本,这是赵账房的账本,你们可以比对一下,记账的格式和方式都一致。”
老夫人眼底掀起惊涛骇浪,她现在什么都明白过来了,怪不得孙媳今日一来便不慌不乱。
徐妈妈连忙拿起两本账册对比,越看脸色越白,她求助地看向老夫人:“老夫人……这……”
“混账东西!”老夫人怒斥她,“你这个管事是怎么当的?你只说赵账房的账面有猫腻,为何不说这是新式记账法,难道赵账房没和你解释吗!”
徐妈妈瞪大眼睛,眼看老夫人翻脸无情,满脸残酷的意味,便知道此时不把话说清楚就完了。
连忙跪倒在地,不管不顾地道:“老夫人,奴婢说了啊,奴婢跟您禀报时便说了,赵账房说那是大奶奶让换的新式记账法,您一听是大奶奶授意的,当场就拍了板,让奴婢不必再调查了,马上把人给辞退了。”
老夫人激动的唇色发乌,“你胡说,当着刘大人的面你这个恶奴竟敢胡说八道,来人,把徐妈妈拖出去打板子!”
“且慢!”
刘大人看不过眼,及时制止了。
他颇不赞成地看向老夫人:“老夫人,你还是息怒吧,事情还未处理完,不急着惩罚奴才。按老夫人你刚才说的因果关系,是你判定了赵账房做假账在先才把人辞退了,现在证明赵账房未做假账,那么赵账房畏罪投湖便不成立。”
老夫人脸色铁青,却还强行为自己找补道:“就算他未做假账,也不该因为一点小事便投湖,为主家做事,却一点委屈都不能承受,动辄以哭闹威胁,我侯府愿意不计前嫌,赔偿他妻儿银子,已经仁至义尽。”
赵张氏已在旁边忍耐了半天,直到此时再也忍不住,冲上前扯住老夫人的衣领厉声道:“你这个恶毒的老妇,你昏庸无能,掌家几日就害的亡夫被赶出庄子,你随意指派不懂的婆子查账,诬陷我亡夫做假账,你草菅人命,如今还倒打一耙诬陷我亡夫受不得委屈,你这个恶毒的老东西!”
张氏越说越激动,突然扬起手,一巴掌扇在老夫人脸上,“亡夫在庄子上勤勤恳恳做事,每月月饷皆用来养家,突然被你污蔑赶出庄子,你可知我一家这些日子风餐露宿,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但凡还有些盼头,他都不会一怒之下投湖!”
这一巴掌,十分清脆,震惊了众人。
丫环婆子这才反应过来,一股脑上前把张氏给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