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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建冲人家
作者:河是一匹马   江湖宫廷菜最新章节     
    第83章 建冲人家
    在建冲待了几天,官明琛就说他要去寨子会一会老友,让方良自己到各处看看,熟悉环境,也可以找那天请他们喝酒的主人一起交流生意经。说起来,那天喝洒喝得那人差点跟方良拜把子当兄弟,乱了辈分。
    方良知官明琛此行目的,也不扭捏,说自己可以照顾自己,让堂舅自去会友。
    于是方良一身轻松,当然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办,在城里晃了两天,把要买的礼物置办齐了。就开始打探当年官青蘅在这里究竟接触了哪些人、行动轨迹,看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现。
    先去找了那天喝酒的叔,那人姓齐,汉姓,娶了个黑彝人当老婆,在此地经商,日子过得也挺滋润,俨然当地望族了。齐叔个性爽朗憨直,跟官明琛不太一样,所以对能喝酒不世故的方良很有好感,再加上方良提着酒去找他,更是恨不得合穿一条裤子。
    方良见酒喝到位了,遂提起了正事:“齐叔,你知道,我母家姓官,当年我的表姐官青蘅在这里染上时疫,都没有归葬祖坟,甚是遗憾。我想知道,她当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尸骨无存?”
    齐叔也是酒喝大了,不再遮掩,大概也觉人家表弟打听表姐的情况太正常不过,就侃侃而谈起来:“这事当年就透着奇怪,但你堂舅不问,我们外人何必多事?更加不会问。说起来你那表姐性格活泼,招人喜爱,跟我的闺女年龄相仿,还经常在一起玩耍。你表姐染疫而死,我女儿每年清明还去她死的那个寨子烧纸给她,也全了闺中一场情谊。”
    方良听说兴趣猛增,觉得他女儿应该会知道一些官青蘅的秘密,就问道:“不知齐叔的女儿现今何处?说起来我当以姐相称。”
    齐叔呵呵笑道:“她已经嫁人,而今是两个孩儿的母亲,就住在城里,明天我叫她过来,你们序一序,认个姐弟。”
    方良大喜,恭维道:“齐叔豪气,我敬叔一杯。”
    齐叔说:“你表姐来过建冲城好几次,最后一次的举止是有些奇怪,像是有极大的心事,经常一个人发愣,问她,她又不说。总觉得兆头不好,我还提醒过老官,说你这侄女有心事,你要上心,不要出什么事。老官只是嘴上答应,但还是早出晚归,任由你表姐自生自灭。后来你表姐染上时疫,也跟她突然要去那个寨子有关。”
    其实方良大体是知道官青蘅的来龙去脉的,但多了解一下,丰富细节还是必须的,遂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憨憨地道:“她来过此地很多次,说起来我舅也不干涉她到处去看,她如果心情不好,去寨子里散心应该也是合理的吧?”
    齐叔摇头说:“不合理,她是突然要去那寨子的,我们当然无法未卜先知那寨子要出事,但也苦劝她不要去,一是寨子偏僻,与世隔绝,我们当地人都很少去那里。二是她精神恍惚,说句心理话,她说要去那里,我们都觉得是不是附了体,要把她自己送上门去。但她劝不住,执意要去,我女儿当时还生气跟她争了几句。”
    方良问:“后来就再没见到了?”
    齐叔瞪圆了眼睛道:“可不是,寨子封了,她也出不来,再后来就传出她不敬神,被天火烧成灰烬了。但至于是染上了时疫而不敬神,还是没有染疫就被天火烧没了,这个就没人计较了。”
    方良又问:“这事就这么算了吗?”
    齐叔干了面前的这碗酒,擦了擦嘴马,才说:“那还能怎样?她的亲人都不说什么,我们这些外人有什么好纠缠的?”
    方良半晌不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最后才问:“我那舅舅,在得知表姐死之后,有没有奇怪的表现?”
    齐叔意味深长地看了方良一眼,才说:“按理说这事过去这么多年,我不该挑事,但的确当时就觉得奇怪,今天也不吐不快。你那舅,我总觉得不是真的伤心,也哭了一阵,要冲进寨子去寻人,被我们拦下了。然后后来就匆匆离开了建冲,走的时候,还不忘把买的货物一并带走,并且还有精神跟我们砍价,所以我觉得他并不是真的伤心。”
    那天的酒一直长麻吊线地喝,从中午一直喝到傍晚,中间齐叔还让齐婶给女儿带话,让她明天回来一趟,介绍一个弟弟给她认识。
    这苞谷酒就这点好,不上头,哪怕喝到人事不省,第二天还是准时醒来,且头并不痛。所以那天方良还能努力支撑着回到客栈,但后来发生了什么就完全不记得了。第二天还是满血复活,想起齐叔要介绍女儿给他认识,就吃了一碗米粉,把空着的胃安置好了,又跑去了齐叔家。
    她女儿已经等在那里了,跟她妈妈一起修剪着院子里盛开的月季花,见到有人进来,一看是一个精精神神的年轻人,就知道是她父亲说的弟弟。齐敏姜也是一个泼辣的性格,都不用她爸介绍,直接就笑着问:“你就是青青老家的表弟方良吗?”
    方良反而还腼腆上了,红着脸回答说:“是的,听说我姐跟你是好朋友?”
    齐敏姜就惆怅地说:“是啊,可惜缘分很短。”
    方良恭身行了一礼,说道:“那就是我的阿姐了,请受小弟一拜。”
    齐敏姜侧身让开,说:“先不忙,不要看我嫁人了,但年龄不一定大过你。”
    两个叙了齿,的确方良要小一些,这才正式参拜了一下。
    看吃饭时间还早,两个人就嗑瓜子聊天。这种瓜子不是葵瓜子,而是当地特别的一种瓜,叫胡瓜的籽,晒干炒熟再慢慢剥着吃,小而香。方良以前没吃过,心里想着回去的时候给公主带一口袋。
    齐敏姜打量着方良说:“你们姐弟样子倒不是很像,但如果说是一家人,也不奇怪,还是有近似的点。”
    方良笑着说:“我母亲家的亲戚,我长相随我父亲。”
    齐敏姜也不计较,就打开了话闸子,慢慢回忆起当年的一点一滴:“青青姐年龄比我稍大,当年她第一次到我家来的时候,看见了我,就主动跟我打招呼。我当时觉得她长得好漂亮,人又和气,特别想跟她在一起玩耍。说起来我们俩真的是一见如故。”
    方良老老实实地说:“我那个表姐,其实我没见过,我自小父母双亡,所以母亲那边的亲戚基本上没有走动。都是长大了,因为给裕王爷做事情,认识了一些人,我堂舅才找到我,想提拔我一下,让我跟着走商。我从小到大没人管,天不怕地不怕,堂舅的话正好投我所好,马上就答应了,如今已经是第二次跟着他出来走商了。”
    齐敏姜恍然大悟,说:“难怪你表姐也从来没有提到过你。而且,说句实话,”齐敏姜说这话的时候放低了声音,并且四处看了看,才悄悄地对方良说,“我不喜欢你舅舅,也就是你表姐的亲叔叔,当时我就觉得他对你表姐不好。这种不好不是打骂之类的,他倒没有虐待,就是不关心,仿佛没有这样一个人,而且总感觉是个累赘。”
    方良很喜欢齐敏姜这种性情,观察力敏锐,还敢说,竹筒倒豆子一样,她认可了你,就把你当亲人,直来直往。
    齐敏姜继续说:“你跟你舅的性格也不像,所以你刚才一说,我就知道你们关系其实比较疏远。幸好你不像他,不然,哪怕我爹把我叫过来,我也就只是敷衍一下就走了,不会跟你说这么多话。”
    方良笑嘻嘻地说:“那谢谢阿姐了,我其实很想知道我表姐在这里发生的事,因为她的妹妹现在也去世了,他们一家人,只留下了一个五皇子,现在还在学说话,皇后带着。说起来,身世也蛮可怜。”
    齐敏姜叹了口气,说:“青青性格这么好,现在肯定是在天上,有时候我想她了,就在院子里焚一炷香,祈祷她在天上过得好,不再受气。”
    方良奇怪地问:“青表姐受气吗?”
    齐敏姜说:“她性格开朗,平时也不说这些,但我始终感觉她并不是真的开心。所以我觉得她叔叔对她不好,但她从未抱怨过一句。”
    方良问道:“青表姐当时就只是跟叔叔来往吗?叔叔对她去寨子这件事怎么没有阻止?”
    齐敏姜说:“没有,还有一个人,其实我觉得这个人很可疑,说不定青青的死跟他是有关系的。”
    方良赶紧问:“什么人?怎么个可疑法?”
    齐敏姜说:“一个南澧人,他们并不是一起过来的,而是青青在这里待了几天之后,那个人才来。为什么跟我留下这个印象呢?是因为青青跟他发生过争执。”
    方良心中一动,他问道:“你还记得那个人的长相吗?”
    刘敏姜说:“记得,但并不是特别真切了,毕竟过去好多年了。”
    方良说:“明天我拿两幅画像来,你看是不是其中的一个。你先接着讲,他们为什么争执?”
    齐敏姜说:“他们为什么吵架我不知道,因为我不在场,青青跟我讲的时候也没告诉我。只是说那个人想让她去做一件事,她觉得违背了她做人的原则,不想做,然后那个人语气不善,青青就跟他顶了几句。”
    方良问:“那个人也是商人,来采购茶叶的吗?”
    齐敏姜说:“他说是,但他就在那一年出现过,后来再没有来过,之前也没有见过他,所以他不一定是茶商。”
    “而且,”齐敏姜又补充道,“来建冲买茶叶的人,多多少少都会跟我爹见个面,喝个酒,认识一下,但这个人这些都没做,只是跟官叔来往,别的事一概不管。”
    方良突然问:“你认识热哈子木吗?”
    齐敏姜说:“不认识,但我听青青提到过这个人。”
    方良奇怪地说:“你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吗?他是黑彝巫师,是你们本地人,你们都没有听说过他?”
    齐敏姜说:“我们只认识大巫师,对他的弟子完全不熟,他的弟子学艺期间跟我们都不接触。我知道他,还是青青跟我说的,她把这个人夸得天上有人间无,我当时还打趣她说她动了春心。”
    方良问:“你能看得出她是真心喜欢热哈子木的吗?”
    齐敏姜说:“我能看得出来,这事所有人都不知道,也就是我跟青青关系亲如姐妹,她才给我透露了一些。”
    方良问:“那她为什么不跟热哈子木在一起,或者两个人远走高飞?”
    齐敏姜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有一些实际的顾虑吧。”
    方良说:“好吧,继续说那个南澧人。”
    齐敏姜说:“那段时间青青来我这里总是心事重重,她跟那个南澧人吵架也就发生在这一段时间里。但后来她似乎解决了这个问题,重新变回了开朗的样子。我还为她高兴呢,结果就突然发生了那件事情。”
    方良问:“她去寨子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行为?”
    齐敏姜说:“没有,我当时劝她不要去寨子,她说她跟热哈子木约好了去那里相会,不会出什么事的。我也大意了,总觉得两个热恋中的人约会,不好干涉太多。”
    方良皱眉沉思:“青表姐是主动勾引热哈子木的,目的就是让他离开黑彝大巫师,为瓦肆所用。那么,她跟热哈子木私奔就可以了,为什么一定要自杀呢?如果是瓦肆杀了她,瓦肆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除非青表姐不配合他们了。”
    想来想去,总觉得中间缺少了一些环节,整个事件还有几处疑点,算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方良想着晚上回去把沈家铭和秦世春的像画出来,让齐敏姜认一认。
    刚好这时齐叔带了干海子里的细鳞鱼回来,说烤来下酒,齐敏姜就动作麻利地接过鱼去收拾。齐叔问方良:“你们聊得怎么样?我这个女儿是不是认了你这个干弟弟?”
    方良笑着点头,说:“她是我青表姐的闺中姐妹,也就是我的阿姐了。”
    方良想着晚上要回家画像,就喝得比较矜持,令齐叔大为不满,还是齐敏姜解围,说阿弟有事情,正事要紧,明天她还过来,明天再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