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王兄，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秦赢还是想深入追问一番。
    毕竟王云霆是跟草原做生意。
    有人才能做生意。
    该不会是草原的牧民出了事吧？
    这游牧民族，也分土着和外族。
    匈奴便是西域过来的外族。
    而草原的游牧民族，那便是汉朝的人。
    他们有十二支部落，统管着整个草原。
    每年都会向朝廷进贡牛羊马匹。
    而朝廷则是会给他们金银珠宝，这些钱财之物，可以让他们在剑门关的互市中，购买所需的任何东西。
    王云霆叹息一声，道：“我留云斋主要从草原进牛羊马这些牲畜，但今年异常，怕是这生意做不成。”
    “今年天有异象，草原入冬提前了一个月，导致牧民没有囤积到足够的干草喂养牛马。”
    “牧民向我留云斋求助，希望可以从关内运送大量的草料去接济一下，否则来年到了该进贡牛羊的时候，他们怕是交不齐数量。”
    “我做不成生意最多少赚钱，但这朝廷的进贡要是交不上来，那是要大祸临头的。”
    他其实不想说的，毕竟秦赢就是朝廷的人，当着他面说这些事，总有点不好。
    但他一再追问，王云霆只好如实道来。
    听到这里，秦赢坐不住了。
    他皱着眉，道：“牧民有困难，怎么不向当地的衙门求助？”
    王云霆欲言又止。
    秦赢直接道：“王兄，有话你尽管说。”
    闻言，王云霆这才大胆的道：“秦兄，你没去过关外吧？”
    “那里天高皇帝远，猴子称大王，牧民被压迫久矣。”
    “当地的官员办事多为敷衍，倘若使了真金白银，尚可管一管，如果空着手来，那这消息，恐怕到不了京城。”
    “牧民知道报官没用，这才向我留云斋求助，实属无奈之举，我留云斋是草原最大的商号，他们只信得过我。”
    凌道玄在一旁淡定饮酒。
    这些话，刚才王云霆就已经告诉他了。
    现在他不说话，想看看秦赢如何处置。
    而此刻。
    秦赢整张脸都黑了，他感觉有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抽在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估计现在，草原牧民恨不得把朝廷里做官的人都吃了吧。
    原以为，江南的事就够腐败。
    没想到离朝廷越远的地方，越是如此的不堪入目。
    牧民有困难，竟然都不向官府求助，可想而知他们对朝廷的失望有多深。
    整治！
    必须从上到下，全都清洗一遍。
    哪怕朝廷会大出血，这也势在必行。
    长此下去，怕是外敌还没打进来。
    自己先崩溃了。
    秦赢严肃道：“王兄，这件事我一定会管，但短期内还得你出手，放心，花销一切归朝廷。”
    “草原牧民需要什么，你就给他们送什么，全都记在朝廷的账上，到时候来找我报账即可。”
    “远的先不管，先照顾好眼前，帮助牧民渡过这个冬天，我回京后会上奏皇帝，请他明年减少对牧民的征缴。”
    草原有十二支部落。
    加起来大约有二十多万牧民。
    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部落。
    如果把整个草原的人算起来的话，恐怕人数逼近四十万，这可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一旦处置不好，恐会让其生反意。
    毕竟自己都活不下去了，还要你这朝廷做什么，历史上不知有多少个朝代，就是这么覆灭的。
    秦赢是过来人，还能让这种事重蹈覆辙？
    王云霆有些激动，“那就，多谢秦兄。”
    朝廷肯给钱，那他当然不必抢着。
    这可不是赈.灾能比的。
    赈.灾也不过是几万难民，这草原那是几十万人，家家户户都有牲畜，光是草料的运输成本，那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况且要会做人……总不能每次都自己出风头吧，这一点，王云霆身为生意人，早就混的明明白白。
    王云霆起身，抱拳道：“好了，在下就先回去准备了，明天一早动身。”
    “秦兄，就此别过，希望不会太晚再见。”
    秦赢点了点头，也不多做挽留。
    举起茶杯，道：“好，我以杯中酒做送别，祝王兄一路平安。”
    “好！”王云霆也端起了酒杯。
    凌道玄站起身，“老朽也祝王贤弟，事事安好。”
    三人饮尽杯中酒，畅快大笑。
    王云霆告辞离去。
    亭中，炉火正旺。
    秦赢与凌道玄对面而坐。
    “凌老，今日游山玩水可舒心了？”
    秦赢给他倒了一杯，笑问道。
    凌道玄微微颔首，道：“今天倒是逛了很久，看到了城外的十里粥棚，有话想对你说。”
    秦赢淡定饮酒，他竟然去看了粥棚？
    “凌老有话直说。”
    凌道玄开口：“你答应老夫一个要求，老夫此生便留在汉朝，用这把老骨头助你前程。”
    他也是直接，真是有话直说。
    秦赢咧嘴一笑，“什么要求？”
    他已经想好了，只要不是特别离谱的要求，他一定答应。
    “在汉朝各州，郡，县设百姓学府，挑选各地读书人，授予他们官职俸禄，让这些人教书育人。”
    “大汉境内，下至六岁孩童，上至弱冠，都可免费读书，每人学期为五年，这所有的费用，自然是朝廷承担。”
    “此举为，广开民智。”
    “你答应做成这件事，老夫就留下，并且为你广招门生，使大汉文坛兴盛。”
    秦赢闻言，当即点头，“好！我答应。”
    他这么干脆，倒是让凌道玄一愣。
    因为，同样的话他也对魏王说过。
    可对方毫不犹豫便拒绝。
    并非是魏王舍不得花钱。
    设百姓学府，这是好事。
    可这会直接触及一个问题。
    那就是贵族的利益。
    便说如今的汉朝，各类学府不少。
    但，没有一家是面向百姓的。
    大多是达官贵人专用，背后出资把控的也是门阀，即便是非常有钱的商人，也不得入学，只能是请私塾先生。
    这就是教育资源垄断。
    但不是朝廷垄断。
    而是门阀！
    门阀世族将汉朝的教育资源捏在手里，用于培养自己的新鲜血液，至于普通老百姓，在他们眼里哪有读书识字的资格。
    学得多会得多，人也更聪明。
    这一来，民众就不好管。
    凌道玄提出的这条想法，对广大百姓是巨大的好处，虽然只有五年学制，但至少不花钱，还能识字懂理，总比一辈子文盲好太多。
    可，这对门阀是冲击。
    甚至可以说是公开挑战。
    凌道玄的想法，以天下人为先。
    这一旦广开民智，人人都能上学，人人都不再愚钝，那上面的人再想随意愚民，可就是妄想。
    凌道玄没想到，秦赢居然只是一听，就立刻点头答应，生怕他反悔似的。
    “凌老，我已经答应了。”
    秦赢笑道，“你可不许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