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平静地叙述着最近皇后的遭遇。
他每说一句,楚婕妤的脸色就白一分。
她拼命摇头,嘴里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字——
不是我。
「好!很好!」
安初帝抚掌而笑,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踩在皇后的头上作威作福!」
宫女内监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圣上息怒。」
楚婕妤也顾不上两颊传来的疼痛,口齿不清地回答他的话:「臣妾…臣妾没有…」
安初帝厌恶地松开手:「稷儿只有六岁!他能撒谎吗!」
楚婕妤被他的手挥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小声啜泣,可怜巴巴地抓着龙袍一角,哭得梨花带雨:「圣上…臣妾知错了…臣妾真的知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啊!」
「不敢?朕看你敢得很!」
安初帝撇开她的手:「朕什么都依着你顺着你,对你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敬重皇后,你便是这样阳奉阴违的吗!」
也没见你自个儿敬重皇后嫂嫂啊。
绵绵腹诽道。
「还有你们!」
安初帝看了眼地上跪着的人,都被气笑了:「朕竟不知养得都是些捧高踩低的玩意儿!皇后好歹是中宫,你们平日里便是如此作贱她的吗!」
其实也不怪他们。
宫里的人惯是会看人下菜碟的。
楚婕妤得宠,皇后即便有实权,那也越不过皇帝去。
而且帝后二人甚至多次为了宠妃争吵,难保不会生了龃龉。
那些个见风使舵的人闻着了味儿,心中的那杆秤会偏向谁自然不用说。
安初帝抬手招来大内监:「将这些个只会趋炎附势的奴婢全都发落了吧,别碍了皇后的眼。」
大内监心中一惊,连声应下:「是。」
「至于你——」
安初帝将目光移向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的楚婕妤,询问萧玠的意见:「方才她也对堂妹无礼了,皇叔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萧玠将问题又抛了回去:「一切由圣上裁决便是,微臣没有意见。」
安初帝沉吟片刻:「传朕旨意,即日起,命人日日将楚婕妤押至皇后宫门前磕头谢罪,磕到皇后满意为止。什么时候皇后原谅了她,什么时候免了责罚。」
大内监连连点头称是。
现在的楚婕妤肠子都快悔青了。
她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无端欺负一个小孩子作甚,不然也不会牵扯出后面的一堆破事。
即便没见过绵绵,可是能出现在宫里的,有哪个是身份低的?
其实也怪不得她。
她是各地方官员进京述职的时候被献给安初帝的。
前些日子的中秋宫宴她一个既无子女品阶又低的嫔妃是没资格列席的。
所以京城里的许多达官贵人她都不甚熟悉,更别提摄政王一家了。
再加上安初帝也将她捧得有些飘飘然了,她原以为只是一个小孩子,她只是打骂两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原以为…原以为…都是这个原以为害了她自己。
思及此,她两眼一翻,彻底昏了过去。
安初帝不耐烦地挥挥手:「来人,拖下去。」
宫女麻利地将楚婕妤扶回自己的宫中。
对上稚子孺慕的眼神,安初帝深觉愧疚,伸手摸摸小太子的脑袋:「是父皇的错。」
小太子也惊着了:「儿臣不敢。」
「回去告诉你母后,父皇今日会去陪她用晚膳。」
小太子眼睛亮晶晶的:「好!儿臣与母后会等着父皇的!」
安初帝只觉得自个儿愈发对不起他们母子俩了:「父皇先回养心殿批折子了,晚上再去看你们。」
「好。父皇也要多注意身体。」
「嗯。父皇会的。」
「圣上起驾——」
安初帝几乎是落荒而逃。
小太子兴高采烈地冲萧玠行了礼:「多谢叔祖父!」
「太子客气。」
萧玠并没有应下这声谢:「本王并没有做什么。」
小太子却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他是没有做什么。
但今日若是与楚婕妤起争执的不是他而是旁人,安初帝也未必有耐心听自己说话。
「我都说啦,我爹爹一定有办法的,我没…哎哟!」
绵绵吃痛地捂着额头。
慕珍收回手:「慕知意,回去将千字文抄三遍,没抄完不许出宫。」
完蛋噜,连大名都喊上了,可见慕珍这回真的是气狠了。
绵绵瞬间变得蔫了吧唧的:「娘亲…」
慕珍没搭理她。
绵绵又将求救的眼神投向萧玠:「爹爹…」
宠女狂魔萧玠自然是不忍心的:「卿卿要不就…」
慕珍打断他的话,瞪了他一眼:「你的账回去再跟你算。」
萧玠默默闭上了嘴。
绵绵戳戳他的手,眨巴眨巴眼,好像在说:「爹爹,你怎么这么怂啊?」
萧玠摇摇头,无声表达自己的意思:「没办法,在你爹这儿,天大地大,都不如你娘亲大。」
绵绵叹了口气。
哎哟,小白菜啊地里黄啊,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哟。
——
九月二十八,万寿节。
今年安初帝想过一个不一般的生辰。
他便将秋狩的日子与万寿节定在了同一日。
顺便让诸国瞧瞧大燕的实力有多雄厚。
今个儿日子好,慕珍也给绵绵换上了一身绛红骑装,让她有点参与感。
「卿卿可想参加?」
萧玠拿着一套与自己身上同色系的骑装,询问慕珍的意思。
慕珍直接戳破他的小心思:「你都准备好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萧玠低头凑近她的耳畔:「因为我想卿卿参加。我想看卿卿的飒爽英姿。」
当年入学考试,她的马上一箭,直接射中了他的心。
「那你出去。我换身衣服。」
慕珍想要去拿他手里的衣服,却被他躲过。
萧玠搂住她的腰:「我伺候娘子更衣。」
自从那日楚婕妤的事情之后,他好几天没能上得了床。
装可怜装了许久,才惹得她松口。
现在,他自然要从别的地方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