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玠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很不爽」的气息。
只见他快步走到慕珍的身边,仔仔细细地将人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放过。
「清鸿,我没事。」
慕珍在他的面前转了个圈:「你瞧,我这不是好得很么。」
萧玠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细看还会发现他的手有些抖:「吓死我了…你都不知道我听到你被人挟持的消息有多害怕,吓得我腿都软了…」
慕珍像安抚绵绵似的拍拍他的背:「没事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别怕。」
耶律云饶有兴致地欣赏着面前这幅郎情妾意的场景:「难得难得,有朝一日竟然能从你的嘴里听到害怕二字。」
萧玠扶着慕珍坐下:「本王的心情岂是你一个孤家寡人能懂的?」
耶律云将酒杯重重搁在桌上,整个人不大高兴:「你是不是想打一架?」
「你打不过本王。」萧玠陈述事实。
「谁说的?」耶律云表示不服。
「怎么,你现在就想打?」
萧玠放下筷子:「本王奉陪到底。」
慕珍摁住他的手:「别在绵绵面前打架。」
只见绵绵抬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紧紧抓着萧玠的手臂:「爹爹,不要打架!受伤了,娘亲和绵绵会难过的!」
萧玠欣慰地摸摸她的小脑袋:「好。爹爹听绵绵的,不打架。」
耶律云忽然觉得酸得有些牙疼。
萧玠却非要刺激他似的:「怎么,羡慕?毕竟你不是我,没本事找到那么好的娘子也不会有那么聪明伶俐的女儿。」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耶律云从没觉得有人能这么欠揍。
「我为什么要做哑巴?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萧玠往绵绵的碗里夹了些菜:「绵绵,你说爹爹说得对不对!」
绵绵是他最忠实的信徒,自然是要欢呼雀跃地附和的:「对!爹爹说得都对!」
「绵绵真乖。」
耶律云连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士可忍孰不可忍:「萧玠,打一架吧。」
「本王不和你打。」
萧玠表示拒绝:「你没听我女儿说吗?我受伤了,她和我娘子都会难过的。」
耶律云简直是要疯了。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绵绵吃饱了吗?」
萧玠给绵绵擦了擦嘴,牵起慕珍的手:「吃饱了,我们就走吧。」
毕竟耶律云是敌国大将,他们也不好与其过多接触,省得传到那位的耳朵里,闹出什么风波来。
「不管怎么说,今日之事还是要多谢你对拙荆出手相助。」
萧玠想了想,给出了自己的诚意:「顶多下次单挑时,本王让你三招。」
耶律云都不想说什么了,执起筷子朝着萧玠的背影扔去:「滚!」
萧玠也没躲,抬手一挥,筷子重新回到桌上:「多谢款待。绵绵吃得很高兴。」
绵绵也非常懂礼貌地向耶律云表达自己的谢意:「谢谢耶律叔叔。」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小孩子。
耶律云露出一抹笑容:「不用谢。」
慕珍回答了之前他所说的话,也是为了给身边人吃一颗定心丸:「多谢耶律将军的好意。只是千好万好,我都觉得不如清鸿一人好。以大齐为聘,许我皇子正妃之位,听起来的确很让人心动。只不过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身份地位权力金钱对我而言皆是唾手可得,但是这些加起来在我的心里都比不过一个萧清鸿。」
萧玠轻轻捏捏她的手。
她从不会觉得他无理取闹,也愿意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慕珍抬头朝他笑笑:「清鸿,我们走吧。」
「好。」
耶律云目送着他们一家三口离开。
他还是那句话。
萧玠怎么就那么好命呢?
——
万寿节前夕,萧玠带着慕珍与绵绵进宫同住。
前脚他们才堪堪收拾好行李,后脚大内监便来传了话:「王妃,圣上请您前往养心殿一叙。」
慕珍与萧玠对视一眼,他们大概也能猜到所为何事。
「知道了。」
慕珍理理着装,扶正头上的发簪:「吾即刻前往。」
萧玠握住她的手:「凡事实话实说即可。我们行得正坐得端,隐瞒反倒显得我们心虚。」
「我知道。」
慕珍颇为头疼地看了眼正在练字的绵绵:「你照看好绵绵。小家伙最近调皮着呢,一个不注意就不见了人影。」
「知道了。」
萧玠还是不大放心,陪着她一路走到养心殿:「进去吧。需要我在外面等你吗?」
「不用了。」
慕珍摇摇头:「你还是快些回去看着绵绵吧。我怕那些宫女压不住她。」
萧玠在她的头上轻轻一吻:「你别怕。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
慕珍不由得觉得好笑:「你什么时候见我怕过?」
进去传话的大内监走了出来:「王妃,圣上请您进去。」
「那我先进去了。」
慕珍催促着萧玠回去:「快回去吧。绵绵还在等着你呢。」
「好。我看你进去我就走。」
慕珍步入养心殿,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萧玠才转身离开。
等他回到寝殿之时,绵绵果然不见了身影。
「小郡主呢?」萧玠蹙眉问道。
宫女战战兢兢地回答:「小郡主…小郡主…」
萧玠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还不快去找!」
「是。」
宫女内监忙作鸟兽散,四处去寻绵绵的踪迹了。
萧玠闭眼,揉揉太阳穴。
他该庆幸,人是在宫里不见的。
否则,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头疼。
——
养心殿。
「臣妇见过圣上。」
「皇婶不必多礼。」
安初帝背对着她,在面前的多宝架上找着什么:「赐座。」
宫女呈上茶水,慕珍微微颔首,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也没有多嘴。
安初帝似乎终于找到了什么,冲着她晃晃手中的棋盘:「皇婶可愿陪朕杀一盘?」
「自然。」
安初帝执白子,慕珍执黑子,两人你来我往,步步紧逼。
「听说,前些日子皇婶不幸遭人劫持?」
「是。」
「皇婶可曾受伤?」
「谢圣上关怀,并无。」
安初帝落下一子,杀意毕现:「朕听说,当时是大齐的耶律将军救了您?」
慕珍执棋的手一顿,随即便若无其事地继续落子,她也没有隐瞒他的意思:「是。」
安初帝笑得意味深长:「皇婶还真是实诚。」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的的确确是耶律将军帮了我。圣上随便找个人一打听,就能问出来。」
「听说皇叔与耶律将军的关系还算不错?」
「圣上这话可是要将摄政王府置于死地啊。」
慕珍故作玩笑道:「耶律将军是大齐将领,清鸿是大燕主将,大齐与大燕向来不共戴天,二人怎么可能关系不错?只是那日耶律将军帮了我,再加上万寿节在即,清鸿也不想生出什么事端。正值两国邦交之际,耶律将军说想请我们喝一杯薄酒,我们也便应了。」
「只是如此?」安初帝像是信了,又像是不大相信。
慕珍又杀了回去,顷刻间便扭转了局面:「只是如此。」
「皇婶不怕朕给你们安个通敌的罪名?」
慕珍给他戴了顶高帽:「圣上仁厚,绝不会冤枉忠臣的。」
安初帝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皇婶还真是伶牙俐齿。」
「并非是臣妇伶牙俐齿,臣妇所说句句真心。」
安初帝忽然问了她一个问题:「皇婶,朕是说,如果,如果有一日,朕一定要除掉皇叔,您会怎么做?」
慕珍整只手都在发抖,还是强撑着回答他的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作为清鸿的妻子,臣妇是一定会随他而去的。只是,稚子何辜,届时,还请圣上帮我们照顾好绵绵。」
「朕不过是开个玩笑。」
安初帝将这事儿揭了过去:「皇婶这么害怕做什么?皇叔乃大燕肱骨之臣,朕做不出卸磨杀驴这种事。朕日后还要多多仰仗摄政王府呢。」
慕珍费力地扬起嘴角:「臣妇替清鸿——谢圣上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