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的南云，民营企业前二十基本都是房地产，或者资源型产业。
这些产业有个共同点，那就是起步之初都是走的非常规途径。
说白了，就是游离在灰色地带。
而到了十多年后，经过时代的发展，以及产业布局调整，更新迭代后，占领榜单前二十的有百分之八十是计算机、芯片、数据通信产业。
但是由于起步晚，政府支持力度不足，导致这些高新企业规模都不大，在国内并没有特别高的影响力。
李宇航侃侃而谈，他本心是支持滇池治理，但仅限于对湖水进行清理净化。
他反对拿房地产开刀，用他的话说。
“从10年开始，我国的房地产就进入了一个高速发展的时期，大家也知道，我之前在沪市任职，咱们关起门来说明话，就算是沪市以及其他一些发达地区，在如此一个大好的时代里，怎么会完事都会合规合法呢？”
“什么是违建，无非就是建设时没有拿到相关批文呗，先建后补，大家不都是这样做的吗？”
“就因为这几家企业没有拿到批文，就定为违建，直接拆除？而且后期业主的购房损耗也全部由这些企业承担，这样无形中给企业增加了严重的负担！”
“我统计了一下，明昆全市共涉及十八家民营企业，也就是说，这个拆建工作如果彻底完成，那么将会有十八家企业濒临破产，想想吧，到那个时候，我们的经济怎么会好？”
所有人都在思考，除了顾桐。
这套理论在这个时代是很有市场的。
毕竟短痛来的快，疼的厉害。
而长痛毕竟是未来时，而不是现在时。
对于下来混履历，谋升迁的外地干部而言，五年太久，只争朝夕！
“宇航副省长的话有道理，最近我这边也收到很多干部群众的反应，这个拆除违建是不是一刀切，是不是违背了事务发展规律，我认为具体问题还需要具体分析，南云现在的局面不容易啊！”
省委常委、统战部长说完这句话，和李宇航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接下来几个常委纷纷发言，大多都是觉得拆除力度有些大。
但在座的可不是简单角色，到了省级常委层面上，站不站队已经不重要了。
毕竟到了这个级别，上面没人，根本不可能坐在这里。
“我觉得既然违法，那就坚决取缔，绝对不能在这样模棱两可，至于先建后批后补，那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要依法治国，那就必须在行政执法的各个环节注重程序的合规性！”第一个明确表示支持的，竟是一名常委副省长。
“我刚分管国土资源这块，我查阅了一下近几年南云土地使用情况，单就明昆来说，未批先建的情况非常严重，滇池南边那一块甚至围了那么大一片空地准备盖商品房，结果到现在地都没批下去，这简直是胡闹嘛！”
李宇航脸色一凝，他是常务副省长不假，但那只是在省长不在的情况下可以临时主持工作。
实际情况中，他也只是分管他那部分工作。
对于土地和城建，他并没有掌握详实的资料。
有了前面那位姓侯的副省长发言，曲轻盈就准备开口了。
结果，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发言了。
“拆就拆了，那些黑心企业空手套白狼，活该他们倒闭！”军区司令嘴里哪会有什么好话，这已经很给在场人面子了。
换成其他场合，司令早就开骂了。
张羽江眉头一皱，突然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反对的人已经有四人，再加上他就有五人。
还有一个隐藏的票，那就是关荷。
这个时候，他将目光投向关荷。
只是，不知是何缘故，关荷低着头在认真记录着什么。
曲轻盈并不准备在这种时候发言，帮着顾桐，两人的关系就让有心人多了一些猜测。
反对自家男人，这种事，正常女人做不出来。
而这个时候，轮到钟灵发言了。
“滇池的治理是一个系统性，科学性以及专业性很强的大工程，我不认为它可以简单的看成是水治理，或者是水利方面的工作，滇池要想恢复本来面貌，单纯的对湖水净化清洁，那依旧是治标不治本，周围的设计规划，也应该放到整个系统工程中去考虑，我认为围湖造地，未批先建，都应该拆除！”
这女人来南云后，一直深居简出。
和顾桐交集并不多。
之前几次常委会，两人也只是点点头。
钟灵内心很矛盾，想着和顾桐改善一下关系。
可每次看到那张酷似顾河的脸，心里无尽的委屈和怨气就情不自禁涌上心头。
今天这次会议，她之前就听到了风声，就是要及时遏制明昆市委“偏左”的拆除行动。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基层调研，刚刚履新，千头万绪等着她理顺。
在调研过程中，也看到过去几年，南云积累的无数问题。
明昆的问题，大多是因为这些违建工程引发的。
甚至纪委那边的案子，有多半也是因为这些工程。
毕竟这类工程最容易滋生腐败。
“关荷同志，你的意见呢？”
张羽江的耐心在一点点消失。
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关荷原本准备坚持中立，可真到了这个时候。
她又怎能中立。
不过，这种时候，她有自己的解决方法，在宣传系统浸淫多年，理论不光是用来研究的，有时候也能被用来当做挡箭牌。
“张书记，各位领导，我听了同志们的发言，很受感触，大家说的很有道理！”
看到张羽江脸色不愉，关荷笑了笑，继续说道。
“不过，我们在看这件事到底合不合适时，是不是应该先厘清一个问题！”
“那就是，到底是绿水青山重要，还是金山银山重要？”
重点来了！
张羽江兴奋了。
这个问题，他原本是准备自己抛出的。
原准备在彻底控制住局面后，直接抛出这个问题，然后一下子把顾桐击败！
没想到，就这么巧合，关荷主动提出来了！
关荷抛出了新的论点，所有人自然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这点上了。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张羽江左手边的佟省长睁开了略微浑浊的双眼，目光如电看向关荷！
一场论战瞬间掀起！
所有人都不会知道，几个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