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幺娘听了感觉踏实大半,武家人在她心目中一直份量很重,如今伴月又嫁给了武平安,份量立刻提升到跟鱼波精他们差不多了。
“家主,我们爷俩去寨子当总管事了,寨子里原来的管事怎么安排?”武大叔高兴完问了杨圭的情况。
“杨圭管家我要调回船场用,他是吴氏出去的人,一般人是用不住他们的,我在我用,我不在就会处理了他们,大叔明白什么意思了吗?”陈幺娘说的轻描淡写。
武大叔眸光一冷,“他们心里还想着吴氏?”
“也不一定想吴氏,就是现在不用活得东躲西藏了,难免不甘心被埋没了,所以寨子那边水上的事,三哥做寨主管理着,寨中大小事平安哥细心些。”
“武大叔回去后,没事转转两个寨子的周边,看看土地肥沃如何,我不想你们再打打杀杀的,命别在裤腰带上,我想带你们吃上安生饭,百花寨本身就有做药酒的老底子,咱们继续做药酒。”
“隆兴寨嘛,大叔看有什么草药,适合咱们乌溪府气候种的,日后隆兴寨就种药材为生了,虽然没有盐钱来的多,至少男女老少们,能看到早晨的日头晚上的黄昏。”
“隆兴商号便让船场兼并掉,你们以后不再沾带血的生意,也能活得滋润些,这是林尚存走前的要求,我是他娘子替他安排做主了。”
陈幺娘说完,把两个寨子钱账推到武大叔跟前,他们爷俩过去就要运转寨子,钱财账本要清楚。
“家主莫胡说,你跟林姑爷尚未拜堂,不算林姑爷的娘子,你如今不仅是陈氏船场的家主,也是百花隆兴的寨主,”武大叔突然老泪纵横的哭起来了。
“家主我阿爹……”
武平安不知所措的扶着他爹,眼里闪烁着泪光。
“我晓得大叔为我伤心,我没事的大叔,平安哥明儿就去寨子先安排起来,杨圭来了我贴身用他几个月,他的性格我很喜欢,”陈幺娘表示自己没事的。
“明白了家主,”武平安扶着他爹带账册离开了。
次日一早伴月沉着脸,指挥十多个壮硕的妇人,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二话不说直接干倒陈幺娘。
脱下她的外衣,掰开嘴,卡着嗓子硬灌了两大碗苦药,结束后对门口木呆呆的三七大夫说道。
“三七大夫,人逮好了去刮肉吧,再不要被她忽悠跑了。”
陈幺娘挣扎着大喊,“伴月我好了,伴月我真的好了,别刮了我给你钱,我有好多的钱……”
“别听家主碎嘴子巧言话了,快拿臭袜子堵住她的嘴,治病就得狠,狠点才能好的快。”
伴月说着挽起袖子搓毛巾洗东西,气势十足的对门口婆婆武大婶,使劲瞪眼甩头,意思你俩超线了退回去。
武大婶跟花氏瑟瑟发抖的抱一起,眼泪汪汪的,听屋里撕心裂肺的惨叫求饶,俩人互相拉扯看着对方,谁也不许谁心软进去半步路。
俩人也不怪伴月强硬不给她们进,嘴上说的山响,拍着胸脯保证配合三七大夫刮肉,结果真到刮的时候了,陈幺娘刚两嗓子哭爹喊娘。
俩人立刻找不着北了,一边哭的跟死了爹一样伤心,一边大喊大叫不治了不治了,打死都不治了,最后是伴月带人进来给人架出去的。
一个时辰后结束,壮硕的妇人们离开了,伴月拿着温热的毛巾,小心仔细的给陈幺娘擦脸。
陈幺娘疼的两眼珠子都不转了,身上的汗珠子湿了干干了湿,身体瑟缩抖的都要散架了。
“小五爷没事了!没事了!这是你最后一次遭罪了,三七大夫说你以后再不用刮肉了,”伴月搂着陈幺娘心疼道。
陈幺娘一听不再遭罪了,头一歪疼睡过去了。
“三七大夫……”
“没事,让她睡一觉,睡梦中什么疼都能忍过去,”三七摆摆手表示问题不大。
伴月一听没事,看大夫出去了,重新打热水拧毛巾,跟两个掉眼泪的老太太,帮陈幺娘擦干净身体穿好衣服,掖了被角轻轻的走出去。
“家主的事做好了吗?”伴月回家武平安急忙起身问。
“好了,我们现在可以走了,三七大夫说以后不用刮了,我看也不能刮了,三天两头的刮肉,再硬的人都受不住,你都没听到,小五爷叫的都没人形了!”伴月甩着手眼里都是心疼。
武平安闻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跟伴月背着行李出来,找到自己的老子打招呼。
“阿爹我们先过去了?”
“你们先过去,我跟你阿娘等家主略好点了,随后也搬过去,去寨子里做事注意安全,”武大叔细心的叮嘱儿子。
“放心吧阿爹,”武平安带伴月匆匆去了码头离开了。
他走后武大叔看船场鱼胶坊好了,亲自跟曹思成安排人事,一切都做好交接清楚了,放心的休息了两日,专门去府城接了伴云回来安置妥当。
十日后,武大叔带着老伴被人送回了寨子,从此算是在百花寨安心终老了。
杨圭推着陈幺娘在码头送人,回去时陈幺娘漫不经心问道。
“杨圭在船场待的住吗?”
“还可以家主,”杨圭不迟疑的回道。
陈幺娘听了回头看了看人,没说话被杨圭推回了议事厅。
……
转眼草长莺飞的到了三月,陈幺娘从回来就没出过船场了,每天被杨圭推到议事厅处理船场的事务。
盐船是三月下旬挑了吉日送出门的,盐船一动,鱼胶船自然也是跟着动起来的,船场一切都跟着欣欣向荣的景象
四月中旬,武平安拎着一筐草药来船场,亲自跟陈幺娘说了特性生长时间,最后挑了六株草药出来,算是决定了隆兴寨以后生存的路。
四月底,陈锄头一家带着幺瓜蛋子来了,全家有好几年没有团聚过了,来的那天老的少的哭成一团,哭的是花氏和儿媳妇,以及三个孩子。
陈幺娘跟陈锄头是没哭的,她不仅没哭还伸手给幺瓜蛋子牵,孩子虎头虎脑的,长得像黑皮版的年画娃娃。
黑皮是因为晒的没保养好,脸盘跟姐姐是两个极端,幺娘是照陈鼻子模子缩年轻,幺瓜蛋子则是缩小了他母亲的模子,光溜头,脑门留着尾巴辫子,看人眼睛滴溜溜的转不认生。
“叫什么名字?”陈幺娘拉着孩子问道。
“我叔叫幺瓜蛋子,别人还叫他美娃子……”
幺瓜蛋子回头就对毛头跺了一脚,毛头整整比他高了一个头多,他够不到人头打就找脚踹。
“要你多嘴?我叫什么自己不会说吗?我明明有名字叫什么美娃子?”
陈幺娘松开幺瓜蛋子的手,改拉毛头到跟前打量他。
毛头眼里有不服气,大概是长辈动手的缘故,故而选择隐忍了,对陈幺娘喊道。
“姑母,我叫毛头,我兄弟叫馒头,”说着还回指着他娘手里牵的孩子。
陈幺娘听了摸摸他的脑壳,对幺瓜蛋子说道。
“给你侄子道歉。”
“我不……对不起毛头,是老叔错了,老叔以后再不敢打你了。”
幺瓜蛋子盯着他姐举起的鞋底子,真诚又讨好的对毛头道歉了,最后还从口袋里掏了一块黏糊糊的糖块,塞进毛头的手里笑道。
“毛头给你吃,糖块是老叔专门省给你吃的,这糖块可甜了!我拿到的时候就舔了一下没舍得吃。”
“谢谢老叔,”毛头不客气的拿起糖,在他叔流口水的目光里给整块都吃了,一丁点都没给他叔剩下。
幺瓜蛋子在旁看的口水都下来了,双手拉紧毛头的双臂,恨不得眼睛镶嵌进毛头的嘴上,眼睁睁看毛头给糖块吃完擦干净嘴。
两个孩子打架,开始冬花看儿子无缘无故挨了一脚,心里别扭心疼的不行。
后面又看儿子不客气的,抢了小叔子舍不得吃的糖块,她又觉得男孩子挨一脚就挨一脚了,他叔打的有啥大不了的?不是还给糖吃了吗?
船场自有孩子来了后,三天两头上演打架哭闹,总能随时随地的,听见婆媳两个此起彼伏的吼声。
陈幺娘看孩子总是这么淘气不是办法,差人去府城找了教书先生回来,把船场不管大小孩子拢一处念书拘束着。
儿子孙子来了,花氏便享受不住了,每日走路都带风,左手儿子右手孙子,早上送去学堂念书,晚上接回家挨打,享受有孙有子的操心生活。
五月中旬,府衙的衙差来船场通知陈幺娘,知府大人要她去府衙,建德碑刻好了,需要她牵头带众人谢恩。
陈幺娘听了高兴的赏了衙差不少钱,晚上睡觉的时候,把鱼波精走时还给她的令牌找出来,次日带杨圭去了府城。
到府城的第三日才是正经谢恩日子,前来谢恩的各家盐老爷们,嗡嗡的交头打招呼,有认识陈幺娘的,脸上是一闪而过的惋惜。
陈幺娘也不在乎,依旧跟相识的人笑语聊天,顺便不经意的宣传了一波。
没错她是瘫了,但她是捉拿叛贼才瘫的,一个个眼睛放亮点,别看她瘫了,就盯她的船场打主意,小心给腿打断跟她作伴。
骆宝墨在匠房里听了外面的话,脸上多了几分笑,陈幺娘即使瘫了,都还是不改跋扈的猖狂样。
“大人吉时到了,”衙役抬手回禀。
“到了就抬出去吧!还有册子每家分一份,”骆宝墨指了指供案上堆的名册。
“明白了大人,”捕头一挥手来了十多个衙差。
齐齐喊号子,抬着老大一块石碑出来了,先是放鞭炮点香,等众人磕头谢恩。
陈幺娘帮助剿匪有功,身体行动不便,赐予她身边人代行谢恩,就这么杨圭陪着磕了一个又一个头。
谢恩结束,衙差们又是齐声喊号子,抬送去乌溪府城中最亮眼的地方坐落,目的就是供所有来来往往的人看,也给乌溪府所有民众们看。
谢恩过的盐老爷们,喜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呼啦啦的跟衙差跑去找自己名字,不少人拍着大腿后悔道。
“亏了亏了!早知道能被官府刻名字,当时就应该多给陈氏船场上些贺礼的。”
说完一脸心痛的翻看手里册子,好想时光可以倒流重来一遍,自己绝对多多的上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