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波精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感觉全身血液逆涌,冲击的他脑子阵阵空白,好半天才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
“小五……”
而后不要命的朝炸船游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找到小五,上天入地都要找到人。
鱼波精的腿本来就炸伤了,又在冰凉的湖水里,光看狗刨游了,身体却慢慢的下沉湖底。
“你们救他上来,我去找小五。”
寿喜使出来吃奶的劲划船过来,看见挣扎的鱼波精,赶紧对船上人吩咐救人,他自己则是不敢耽误的,一个鱼跃跳水冲去老远救小陈幺娘。
还好,陈幺娘他们炸船的这一处,没多少船和人,湖面除了碎落的木板,也就稀稀拉拉的几个人飘在木板上。
寿喜快速游来后,浮在水面上不顾冻的青白脸色,睁大眼睛在漆黑的湖面翻人找人。
翻了约有十几个人,终于翻到漂浮的陈幺娘了,她躺在一块木板上昏迷不醒,身上大小伤口很多,有的都与皮肉粘一起了,怀里搂着两只不知谁的断胳膊。
“小五在这!我找到小五了!我找到她了堡主!”
寿喜激动的声音都颤抖了,对贺图他们大喊着让过来救人。
湖面翻人的水鹰子们,一听找到人了齐刷刷的往寿喜这儿跑,离寿喜最近的一只船率先过来停稳。
几人七手八脚的跳水,托住陈幺娘放在小船里,爬上去就赶紧往岸上划,上岸途中寿喜抱着陈幺娘,想给她一点热源暖暖,碰触到她搂着的胳膊,感觉膈应人要拽胳膊给扔湖里。
要不咋说是俩犟种呢,寿喜使出吃奶的劲都没拽出胳膊,上岸后就这么抬着人和胳膊匆匆跑了。
……
一个月后;
陈幺娘昏昏沉沉的难受的紧,疼入骨髓的疼痛,让她忍不住身体发颤,想着华佗给人刮骨疗伤,是不是就这么被人给干掉的?
真是太妈的疼了!一疼就忍不住暴躁抬手挥出去,偏偏无形中还有力道逮她,她做人都不咋吃亏,做鬼吃亏能说过去吗?
因此只要疼了、被逮了,铁巴掌绝对随叫随到,真是无比怀念自己做人时的鞋底子。
原来做鬼疼的这般厉害,没有做人来的舒服,她不想做鬼了她要投胎,她要做富婆,要做超级大富婆。
身上有无数道的力道,压的她逐渐放弃了与疼痛对抗的挣扎,耳边传来密密的哭声,哭声中带着压抑和害怕。
陈幺娘被哭声哭的心里酸涩无比,这好像是她阿娘的声音,原来她耳边总是响起哭声,是她阿娘进梦里来了吗?她的眼泪不知不觉从眼角滑落下来。
“大夫……!大夫……她,幺娘哭了,你看她哭了!”花氏红着眼睛惊喜的指着闺女大叫。
大夫两眼累的懵逼的看花氏,红肿不对称的脸上都是问号。
寒冷的大冬天外面正下大雪,此刻他指挥着众人,满头汗的逮陈幺娘的人按住按紧了,正给她刮身上的腐肉,逮陈幺娘的人,分别不同程度脸上都有巴掌印。
真的,第一次见比过年杀的年猪还难逮的人!昏迷了也没老实,他刮一刀肉就挨一个巴掌,要不是年轻经的住打,早就跟前面七八个大夫一样给打跑了。
船场承诺说是多多的给钱,这打法给金山也不会帮忙治了,这家伙给他捶的,咋不给他捶死呢?干脆给他捶半死,还能讹船场一大笔钱混吃等死。
他也知道刮肉疼,再疼不也得咬牙忍忍吗?就是当个瘫子,咱也要当个好模样的瘫子不是?
“三七别管掉眼泪了,赶紧刮,掉眼泪了就不刮肉了吗?肯定是花大婶看错了,小五铁做的人从来不会掉眼泪的。”
寿喜没心没肺的挥手说道,抽空还揉揉红肿的脸,他这一个月来,有大半个月都在挨打中度过的,脸都快被打出茧来了。
大夫看了看寿喜,低下头继续集中注意力刮肉,他心里对寿喜,那绝对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从他接手治疗陈家主开始。
陈家主不是只打跑了大夫们,她还打跑了好几波按住她的人,只有寿喜挨打后,依旧每天坚挺的过来逮猪……不对,是逮陈家主刮肉。
几人忙活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撒上了祛腐生肌的药膏,重新裹上纱布结束,众人拍拍脸耷拉着脑袋回去了。
花氏跑出去给闺女熬药送来。
屋里寿喜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门外纷飞的大雪片子,抬头问红肿脸的大夫。
“三七,这都一个多月了,小五什么时候能好?”
三七装药的手顿了顿,“快好了快好了,现在刮肉都没刚开始多了。”
“可我要回去了,我想回去前看小五醒过来,我要跟她说话,我还要带她去逮刺猬打野猪,落岭谷那边可多兔子和野猪了,小五喜欢打猎……”
“她打不了猎了,”三七抬手打断了寿喜的话,歉意的对他说道。
“这么多大夫齐心协力救她,只让她不良于行算是最好的了,她的双腿被炸的太厉害了,再能耐都长不出好腿。”
寿喜张着嘴,眼泪毫无征兆的下来了,不信的吼道。
“你骗人的,她是船场家主,她要是不能行走了,以后还有谁会怕她?她还怎么管理船场?不就是腿吗?你把我的腿下了按给她,来呀,把我的腿拿去……”
“郎中不是神仙,没有换腿的本事,你就是找我师父来也用,你不要无理取闹了行不行?”三七面无表情的对寿喜回吼。
寿喜一骨碌爬起来薅住三七,“你治不好她的腿,还折腾她干什么?她每被你刮一次肉,就死上一遭逮都逮不住,你没本事还刮她干啥?”
“我不刮她就死了,没有一个大夫愿意冒险刮她,只有我愿意冒险帮她,知道腐肉不想法子处理了,有什么后果吗?”
三七用力推开寿喜的手臂,看着寿喜一字一句的说道。
“寿喜你自己选,你是想她丢了两条腿,还是愿意选择她丢命。”
“我选择幺娘不能走路,”花氏端药进来斩钉截铁的说道。
寿喜闻言沉默了,望着床上没醒的陈幺娘,眼睛里蓄满了热泪。
“花大婶,选择要她的命,那就得要狠心了,越往后刮肉越疼,你们心里要有准备了,”三七说完都不等俩人回答,背着药箱选择离开了。
花氏跟寿喜对看一眼,沉默的坐去了陈幺娘床边。
“寿喜,幺娘没事就行了,不就是不能走路吗?她能接受的,你别为难三七大夫了,他能帮我救回幺娘我已经很感激了,倒是你,你在这边一待就是一个多月,你媳妇回去能放过你吗?”
“能放过,我来的时候堡主亲自跟我娘子说了情况,她应该……不会打我了吧?”寿喜抹着眼泪迟疑的回答道。
花氏……
她真是第一次见天天挨媳妇打的人,还总是不长记性。
“小五……”
花氏赶紧放下药碗,一把拍开寿喜准备握陈幺娘的手,同时也打断了寿喜要出口的话。
“小心你媳妇打你,”花氏严肃的说道。
寿喜脸上挂着泪珠未干,讪讪的收回了手。
寿喜挨打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脑子不好,心中没有什么男女有别,只要玩的好走的近,不管男女老少不是拉人家手,就是拉人家的胳膊。
他媳妇最开始见这种情况,会私下里告诫他不能这么做,这样容易引起口舌是非出来,也就是说,他媳妇不是一开始就是母老虎的,也有温柔贤惠体贴的一面。
结果寿喜听了振振有词回道。
“什么口舌?什么口舌?我在船上和寨子里的时候,哪天不拉小五?咋从来没人说过什么。”
寿喜媳妇被怼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咬牙忍了忍没计较,半夜里睡觉睡的好好的,突然坐起来越想越生气恼火,薅住打呼噜的寿喜一顿拳打脚踢,第一次交手就给寿喜打服了,也给自己打的通体舒坦!
有人说,打架只有零和一次,这话寿喜媳妇听了,绝对是忠实的拥护者,真的,架是越打越上瘾,不管打输打赢都是如此,前提条件是敢于伸手还手。
就这么一次开了头,后面寿喜媳妇就不憋着自己了,只要寿喜不听话回嘴,抄起木棒上去就是干,夫君是打听话了,就是名声打的方圆十里都出名了。
有时候寨里有事,或者出门干活啥的,有人碰到寿喜了,会打趣他说;
“寿喜,快去给你家母老虎找来做主,你人高马大的来了除了占个屁股,啥用也顶不上,这里都是当家汉子主事,你杵这干啥?快回去奶孩子去。”
寿喜这人吧,你说他脑子不行,他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知道人家说他媳妇不好,他也知道护媳妇,别人说一次他就上去打一次。
说他脑子好吧,大男人打架打输了,会哭的咩咩叫回家找媳妇来骂人,两口子来了一个打一个骂,简直是落岭谷的奇葩中的奇葩。
贺图每每遇见了都是皱着眉头,恨不得夹死苍蝇蚊子,多么淳朴的民风素质,硬是被俩人给带歪道上去了。
他还不能多嘴问,他一问寿喜就拉着他手哭,嚷嚷着要回乌溪府找小五。
说什么回去了就不挨打了,没意外又是儿哭娘闹鸡飞狗跳的场面,他也怕了,没事基本不给寿喜面见,只有重大事情需要帮忙,才会找寿喜爷商量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