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忽啦啦的来了三跪三起,凤淳念念有词的说了好一段话,对着香案又跪又磕。
然后轮到盐院大人们,也是搞一段独白话稿,眼见的磨蹭到三支大香烧完,主持谢恩的老头开金口了。
“撤!香!案!”
刁钻精迅速带了十几个小厮过去,手脚麻利的拿东西抬桌子,至于圣物饭碗,则由凤淳亲自抱怀里送进茶楼。
泼皮怪跟鱼波精笑的恨不得嘴咧叉,给小厮们点了眼色,有意无意拦了要离开的路,他们自己恭敬的做请的手势,非热情的让老爷们进茶楼白吃白喝。
今天无论如何就是打破头了,也不能给网来的鱼放走了,一百两一碗的水不好喝吗?一千两一张的门票不值吗?
出来就是为了花钱享受当大爷的,你有钱不花藏着掖着的,那你赚钱是为了啥?咋的,死了带土里留地下花呀?
陈幺娘眼带佩服的看她二哥,心里给泼皮怪竖了好大敬意,今儿她算是见识了,北码头做事的难缠鬼们手段可以!
泼皮怪给了一副你放心,有我跟你三哥在,只要使出浑身本事,让路过的虾米都掏二两籽出来留下
外面谢恩完进茶楼,茶楼瞬间喧哗热闹起来。
阿英指挥茶楼的管事们,给楼上楼下里里外外,全都布置了一番,让今天来看圣物的老爷们,觉得一切都宾至如归。
抬进来的香案架在特定的高台上,由刁钻精亲自带人看着,桌案下摆满了一桶桶的温开水,不对,是一桶桶的白花花银子。
凤淳跟祝将军他们说了一会话,有意分开挪到忙碌的陈幺娘跟前。
“本官今儿可是给你天大面子了,晚上展览结束了,别一个人独吞了所有钱。”
陈幺娘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我今天才能收几个子?我为大人创造了条件,大人还不知道吃饭?你看人家祝将军多会吃!”
凤淳拿扇子的手一顿,目光看向祝将军处,只见祝将军正跟人谈笑风生的,他想也不想的抬脚过去了。
凤淳来到祝将军身旁坐下,听他正谈论兵法,佯装很有兴致的跟着说话,偶有插嘴打趣两句,很快一桌大佬们熟悉热闹了,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看他们。
陈幺娘看时机已到,悄悄来到鱼波精身边,小声吩咐了几句,又有意无意指了指那一桌。
鱼波精心领神会,带人不停穿梭在人群里,不是鼓捣人赶紧献爱心,就是时不时冒两句话。
话都是祝将军他们玩笑说的,但是经过他的嘴说出来,明显就多了一层意思出来。
“陈三爷先停手别忙活了,给几位大人和老爷送些水解解渴,”武大叔急忙慌的拉住说话的鱼波精。
“送水何至于我送?你直接端去给几位大人就是了,”鱼波精立目不悦道。
武大叔脸上多了许多恐慌,用他自认为很小的声音解释道。
“给大人们送的几碗水,小的哪配端送过去呀!家主说了,那水都是用圣碗装过的,一碗水得一百两才能喝上。”
“那几位老爷,觉得是沾贵气的好事,一人要了五百两的水,草民一个穷鬼贱命的人,如何配给大人老爷们送水!”
鱼波精一听圣碗装的水,目光看香案的碗急忙抬手说道。
“各位老爷兄长们略等等,我去送碗水就来了,”说完快步奔去香案跟前,带人小心的托两盘水,来到贺大人桌前放下。
用干净的抹布给手擦了又擦,对好奇的几人解释道。
“这几碗水是皇上赏赐的圣碗装的,属于头一波丰衣足食寓意,所以送给几位大人老爷先用,后面有剩余的,再给别的老爷们接着用。”
众人闻言丰衣足食愣了一下,祝将军嘴快的问了一句。
“怎么扯上丰衣足食了?”
鱼波精一边摆水,一边小声羡慕的解释道。
“皇上是圣明的天子,天子赏赐东西肯定是有寓意的,咱们乌溪府,又是越国首富,这么富裕的地方,皇上还赏赐吃饭的碗,说明天子爱民的心沉甸甸的。”
“皇上想让咱们穷的不缺吃喝,富裕的丰衣足食,怎么样才能不缺饭吃?不就得手里有吃饭的碗吗!”
桌上几人听完表情仿佛升华了,不约而同的端起碗抿了口水,郑重的好像喝蜜似的甜。
鱼波精偷看挠挠头不解,他说的话都是昨晚小五教的,原来这些话这么管用吗?
一桌人都沉浸在喝水里,没注意到别人频频看他们,他们刚端碗喝水的瞬间,刁钻精跟前挤满了人。
大伙无声又不谦让的夺水,谁也不想喝别人的剩水底子。
有财大气粗身份不高的老爷,直接掏一搭钱塞刁钻精手里,意思给老子舀水来,老子要朝死了喝水,一次喝它一千两的完球!
陈幺娘看了偷乐的头发晕,脸红扑扑的都冒桃心,心里恨不得再掉个大财主来,她目前属于悠闲人士,到处注意茶楼的情况。
她不是不想帮忙使力,是根本使不上力,一是船场太小了,她没资格跟人平起平坐说话,二是她是姑娘家,没资格混在爷们堆里行事。
如果她想在这里被人捧着说话,必须要得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能被人恭敬的喊一声陈家主。
陈幺娘没事就自己鼓励自己,她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打拼,不急慢慢来。
有了凤淳他们无形开头喝水,后面卖水卖的哗啦啦厉害,茶楼无限供应糕点、肉菜、饭食,也无限供应酒。
但是,茶楼是一滴茶水都不上,想要茶水喝可以,十贯钱一壶茶免费续,这家伙从早上开门那一刻,茶水卖的简直是舀钱进口袋。
只能说阿英也是个钱串子,愣是从蚊子腿上,扒了一层厚肥肉下来。
茶楼从早上开门热闹到傍晚,很多摸到风声的有钱人,不管体面不体面的,都蜂拥进茶楼看热闹。
陈幺娘躲在角落里看新进来的人,他们面相很陌生,穿着还比较体面,陈幺娘以为凤淳他们认识。
结果凤淳跟祝将军几人一直在说话,没有一个人,对傍晚这会进来的人打招呼,反而是进来的人,总是有意无意说话看凤淳他们。
陈幺娘心里突然有清晰认知了,这些人不是乌溪府人,而且这些人认识凤淳和祝将军他们,她心里重新默默思索捐钱的事了。
……
凤淳与祝将军满意的相视一笑,他们借着小小的展览机会,圆满的达成了自己想要的目的,没费一兵一卒别人上赶子送钱了。
看源源不断要进来的人,大约么还能再拿到几笔钱,他们心里别提多美了!
也是,能被皇上亲笔写名字,这是多么大的荣耀?谁有钱不疯了似的朝上扒拉?
陈幺娘没事围着香案转悠半天,时不时在刁钻精耳边提意见,她打算见好就收,按照原计划行事。
先将收到的钱理出来,放在三个托盘用绸布盖着,郑重的走到几位大跟前感激道。
“今天陈氏船场蒙天子隆恩,又幸各府大人扶持牵引,才得以让各家老爷们,与我陈氏一同感受皇恩浩荡,现在我陈氏船场上下一致,想请贺大人成全一事。”
“想求贺大人,能否为今日前来我陈氏的各家老爷们,造一块建德碑?以记今日之盛事,也望来日之昌盛。”陈幺娘垂首躬身言辞恳切。
凤淳与祝将军对视一眼,不明白陈幺娘突然来这么一出为何?
陈幺娘揭开绸布指着托盘上的钱,还有旁边的册子及明细,说道;
“盘子里分别有三份钱,每一盘皆有各家老爷捐的明细。”
“草民现今把钱分为三处用,最多一处的钱用与盐院买盐,回船再得盐资,依旧为驻兵营购置粮草,”陈幺娘说完把最多的一份钱,放在盐府大人跟前。
转身接过第二盘放在凤淳跟前,朗声继续道。
“上月乌溪河上发生惨事,草民虽是女子,但亦是乌溪河儿女,见此惨剧终是心中不忍,又无力做什么改变。”
“索性今儿借花献佛,用各位老爷所集钱资,均送与大人,为那些活下的人做安置,钱财乃乌溪府众府老爷们之仁爱心。”
泼皮怪看陈幺娘说的冠冕堂皇,语气慷慨激昂,急忙的把最后一份钱递过来。
陈幺娘把第三盘钱放在祝将军跟前。
“将军一直驻扎北码头营外,为我们盐商出了很大一份力,草民手力微薄,但多少也是个心意,便伙同各家老爷们,对兵营的兄弟们问声安,万望将军不要推辞才好。”
凤淳接过盘,拿起册子看上面写的姓名,喝了几碗水,出了多少钱,他瞬间秒懂陈幺娘的用意了,脸上更是郑重其事的思考。
此时又见祝将军接了盘子,低头假意与其商量小意道。
“祝将军,要不本官与你合伙上折子?既是整个乌溪府义士善举,建德碑肯定是要经过天子口下来的。”
祝将军爽朗笑道:“如此甚好!本将军愿同贺大人一起上奏表,附议此事。”
一时间,茶楼掌声雷动起来,喝水喝少的人急的抓耳挠腮,建德碑上要刻钱的,他们要的就个面子,你压我一头怎么行,捐钱!多多的捐钱!
凤淳有意无意看了一眼陈幺娘,见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心里要对陈幺娘保留的话不保留了,打算结束了单独找她说话,
陈幺娘满意的畅想这块建德碑,这不仅是感恩之举,更是她为船场打的一次扬名。
日后,但凡有人经过此地,或者说起陈氏船场,便会看到这座碑,从而记住陈氏船场。
而参与其中的盐老爷和贵人,也会因为这份殊荣,对陈氏船场多一份关注与照顾。
闹哄哄的茶楼至晚间人群散了,陈幺娘看刁钻精私下留的银钱,心中算计着,该去哪里找工匠回船场大干特干。
泼皮怪送走最后一个人,一屁股坐在陈幺娘跟前道。
“贺大人说让你明天别急着回去,今天楼里悄悄来了两位公子,他要跟你说说情况。”
陈幺娘捶腿的手顿了顿,“什么时候来的?”
泼皮怪摇摇头,“我不认识人没注意到,他们来了咱们也不怕,毕竟今天的钱都交出去了。”
陈幺娘默了一会,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
“还好我临时决定正确捐了!否则有命拿钱,没命花亏死个奶奶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