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主,我奉夫人的命送牲口来了,您这里还缺什么可以吩咐我准备,”跟陈幺娘说话的人像个管事,一板一眼的汇报情况。
“缺的东西挺多的,但是我不好意思再让阿嫂帮忙了,你回去告诉我阿嫂一声,我缺粮食和钱……”
管事麻溜的送上一个小包袱,言语很小的说了一句。
“里面是夫人与公子答应陈家主的钱,你点点数,至于粮食,夫人说每十天送一批过来,陈家主只管放开手建船场。”
“好嘞!你回去告诉我阿嫂,我定会放开手脚大干的,她就瞧好吧!”
陈幺娘一边说一边背身当管事的面,打开包袱开始数银票,他们答应多少就给了多少,一点没有多添置什么。
银票数量对上包袱系好,陈幺娘亲自背着包袱,笑吟吟的看武大叔分配车架。
后山都是石头活特别重,因此六头牛给了五头,马匹四匹给了三匹,余下的骡子驴也给分了大半。
陈幺娘看着马匹愣了一下,她突然走到眼儿猴跟前低声道。
“张巡我记得军营有马匹吧?”
“有,可是军营的马匹都是军马……”
“我又不要壮马,军营难道没有老马吗?你明天回去帮我问问将军,看看军营老马可愿意卖我几匹,后山的石头活骡子驴不能干,别拿骡子驴不当回事的,它们可以干前山的活,”陈幺娘打断了眼儿猴的话。
眼儿猴一听买老马,他觉得家主这个想法估计可行,将军大概一百个愿意卖,反正老马不卖最后也是吃。
“好的家主,我明天一早就过去问问。”
陈幺娘看眼儿猴上道,对武大叔点点头背着包袱走了,草棚子那边还有一堆事,以及一大群人等吩咐做事的,她要过去那边安排事。
……
武平安是天不亮坐船走的,太阳升起很久了才到府城,他到府城第一件事找了陶长安,说清楚了陈幺娘的要求。
马不停蹄的又去了仓库,找到泼皮怪跟他去府衙院找贺大人。
泼皮怪跟贺大人说话间,他则是找了骆宝墨,把陈幺娘写的信给宝墨看,又把陈幺娘交代的话也学了一遍,剩下的就是垂首站立听吩咐。
宝墨看完信呆坐很久,才起身拿着信去找凤淳给他看。
“表哥看看陈幺娘送来的信,我一时拿不定主意的真假,还请表哥帮我分辨分辨。”
凤淳挑眉接过信看了半晌爽快道,“答应他的要求了,还得是我的好六弟有本事!”
“可是要五……”
“这才几个子的!钱的事你甭操心了,安心温书六月回去备考。”
凤淳一副这点钱能算事吗?想他捐个小小同知都花了八万,更何况一个知府的位置才五万?还得是腰杆子硬!
骆宝墨看了看凤淳的表情,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巴,在泼皮怪的眸光里回了自己书房。
“让陈二爷见笑了,”凤淳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揭开香炉盖子把信丢进去烧了,抬头看门口低头的武平安又道。
“你是陈幺娘的管家是吧?叫什么名字?”
武平安一听凤淳问他话,急忙进来跪下回答,“回大人的话,是的,草民叫武平安。”
“武平安……行了起身吧,一会带钱回去告诉你们家主,我希望事情办的漂亮些,不要闹的满城风雨,”凤淳没有为难武平安的让起身。
“草民回去一定禀告家主,”武平安恭敬的说完爬起来。
凤淳转身从身后的一处箱子里,拿出考究的一尺宽匣子,放进旁边挂着的包袱里,三两下包好递给武平安,想来这份钱他早就准备好了。
泼皮怪看武平安拿到东西了,恭敬的带人离开了凤淳住处,打算回仓库去,明日去茶楼找阿英东家说小五的事。
结果两人刚回仓库还没喝上水,鱼波精一脑门汗的跑回来。
“二哥你一上午去哪了?牡丹……宣夫人派人来找你了,说什么谈小五船场粮食的事,等了你半天没回来又走了。”
“走前让我交代你一声,她跟八方茶楼东家阿英说了,以后跟表小姐合作的那边粮铺,每隔十多天左右会给小五一批粮食,以保证船场干活的人不饿肚子。”
“老大带口信吩咐,此事不算小事小五又不在这,没法让小五亲自去谢表小姐,你作为兄长就替小五上门去谢一声,我陪二哥上门去谢谢表小姐?”鱼波精说着就要拉泼皮怪走。
泼皮怪听完感觉很怪异,老大什么时候在意这样的小事了?这不是老大的性格,他皱眉眼里都是迷惑,反手拉住鱼波精不动身体。
“怎么了二哥?”鱼波精不解。
“等我的人是你亲眼看见的,还是你去见老大时,宣夫人亲自嘴里说的?”泼皮怪追问鱼波精详实处。
“我见完老大回来碰见的,他们送粮食去船场我还看见了,二哥是不是有问题?”鱼波精脸色严肃起来。
“没事,就是总觉得哪儿说不上来的奇怪,大概是我多心了,老三你别跟我去谢了,我带武平安上门谢去,他如今是船场的管家,足以代表小五的颜面应酬了,你帮我们准备两份礼物,”泼皮怪回头指着武平安说道。
“成,我这就去给你们准备东西。”
鱼波精听了泼皮怪的吩咐,马不停蹄的跑出去准备东西,不多时送进来两份礼物。
武平安把包袱寄存在仓库账房处,接了鱼波精送回来的礼物,跟泼皮怪出门去府城八方茶楼谢人。
……
八方茶楼;
宣娇温声小意的跟石彩英说话,旁边是伴月伺候着。
俩人自江十三的事发生后,就属于面和心不和了,平时更是来往甚少,今儿上午宣娇难得放下架子,主动来到茶楼找石彩英说话。
开始俩人还是僵硬不自在,后面宣娇主动服软说好话,石彩英这会又变得如从以前似的善解人意。
咯咯的娇笑声断断续续响起,宣娇不经意的看了伴月一眼,伴月垂着头老实的出去把门。
房间里就剩下俩人,宣娇拉着石彩英的手滴答答的落泪。
“娇姐这是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宣娇连忙拿手帕擦了眼泪,抬手扯开身上的衣服给石彩英看,她身上纵横交错的疤痕布满全身,看着很是狰狞可怖丑陋。
“阿英,我那时候不是不救你,我是救不了你,你被江十三带走,我亦被大公子派的人困住了,我这一身的鞭痕伤,并不全是十三公子的杰作,还有大公子派来的人做的!”
石彩英惊愕不敢置信的看宣娇,颤抖着手抚摸宣娇身上凹凸不平的疤痕,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泣不成声。
“娇姐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怎么还会怨你这么久的?我怎么还会怨你这么久的?”说着说着捂脸哭的泣不成声。
心里道,想必又是来耍她这傻子是吧?等着,她不去招惹芙蓉楼,宣娇反而主动送上门来了,那就看看姐妹情深成什么样。
宣娇惨然一笑重新拉好衣服,抱着石彩英哽咽道。
“跟你说了又如何?岂不是要你也跟着担心吗?更何况公子那时候又不在楚溪郡,我跟你受的苦谁也救不了的。”
“好在咱们都挺过来了!公子如今也回来了,我一直想找你解释清楚的,又深觉得放不下脸,直至耽搁了这么久真是忍不住了,阿英你莫要怪娇姐呀!”
“不会的娇姐,我其实从来没有怪过你,我要是真的怪你,就不会老实这么久,我是娇姐一手调教出来的,我什么性格娇姐最清楚了,”石彩英忙不迭的擦眼泪虚伪道。
宣娇闻言哭哭笑笑稳定着情绪,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样,替石彩英整理乱了的发髻,端详石彩英好一会,眼里都是释然的笑容。
“阿英的确没变,从你跟依依争田公子时,我就晓得你耍小孩脾气,以为耍过气消就好了,谁知气性竟这般的大!被田文鹰欺负了都自个忍着不说。”
“你个没良心的作精蹄子,公子看你被打那样心疼的都碎了,回去怪了我十多日,非说是我做的不够好,让你白白受苦不伸手干看着。”
“天地良心的青天大老爷!你自己说,我是不是派依依亲自上门来找田公子了?是你小心眼不放人,甘愿受苦也要强撑着,”宣娇说着轻轻的点了点石彩英脑门嗔怪她。
石彩英霞红双颊,眼睛小鹿乱撞似的看人,满是娇羞缱绻温柔,整颗心好似上上下下的不得安宁。
“公子……公子真的担心我了吗娇姐?”
“不担心你,回去会跟我恼吗?何止担心你,还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宣娇叹了一口气心疼不已。
石彩英的脸颊更红了,滚烫的像上了胭脂一般晕开蒸腾,忽地她眼里再次流出了眼泪,抬手赶忙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最后泪流满面的拉开衣领,指着自己身上的皮肉哭道。
“娇姐我还怎么让公子喜欢我?我跟娇姐的身子一样的,我怎么还敢喜欢公子呀?就算公子不在乎我如此,可是我如何能不在乎?”
宣娇触及石彩英身上目光缩了缩,她看不见自己身上如何,可面前阿英就是她最好的对照,她要说的巧言词瞬间变成了空白,眼里只剩下纵横交错的鞭痕。
似有承受不住般,宣娇无知无觉的握紧双手,锋利的指甲给掌心挖了伤口,鲜血顺着指缝溢出来都不曾察觉,愣愣的看了半晌狼狈道。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阿英,我们不图公子的疼爱了,一心只盼望公子顺顺遂遂的,他遇事了我们应该全力的帮他解决,求公子好好的就成了,比摸不到看不着强不是?”
石彩英……??……
不图他疼爱了,那图他什么?图他一天天变老吗?或者变成白骨?娇姐是个会自我安慰自己的人!她不行,她俗气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