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下到客厅,张海客人不在,可能去洗手间了,要不就是深夜打车走了。
胖子竟然还没睡,和小张哥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下楼梯,我盯回去,他俩这啥意思?
然后,小张哥猛然回头,得意的跟胖子说,“给钱。我们张家人光光明明,不履斜径,不欺暗室,族长更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他说的是张家人吗?怎么这么喜欢往张家人脸上贴金呢,我看张家人满肚子阴谋诡计,就没一个好人。
胖子斜躺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头,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说,“你下来做甚,怎么一点也不懂怜花惜玉啊?小哥人都晕成啥样了,你得照顾他的知道不,要不换我上去。”
小张哥一副看好戏等收钱的样子,他俩打赌我会不会下来是嘛,不困么,一天天闲的没点正事干。
我看看他俩,“不用了,我下来拿包。”
然后又倒了点水上去。
胖子坐起来跟小张哥说,“给钱,别废话。人心隔肚皮,见外不见里,你们族长的心思我劝你别猜,猜来猜去你猜不明白,还跟我赌,坑不死你。”
不知道他们的赌注到底有多少,小张哥似乎想要赖账,刚才他不还说张家人光光明明的么,两个人立刻又吵起来。
我心说这俩人无聊不无聊,半夜不困么。
刚上到二楼就听到张海客出现了,又开始忙着拉架,连声问吴邪呢吴邪呢。
我推开房间门,闷油瓶已经睡下了,去洗手间一看,牙膏都挤好了,这人动作挺快啊。
我轻手轻脚的关了灯,躺在床的另一边,转头去看窗外。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一轮圆月在云间穿行,皎月飞光,明澈柔和,如水一般照到床中央,我们两个人就这样一个隐在黑暗里,一个笼在月光下。
可是凭什么呢,独立不惭于影,独寝不惭于魂,这么好的人明明值得世上所有月光宠爱才对。
为什么老想要将他埋没在沉重的黑暗里。
“在想什么?”他突然出声问我,我转过头来,原来他人还没睡啊,一直侧身在看我么。
我去看外面,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忍不住说,“前路还是太黑了,真想变成明月去照亮将行的路。”
说完自己又有点羞耻,妈的,是不是太风花雪月了,都怪今晚月色太美好了,百岁老人接不上招啊。
结果他没有迟疑,淡淡的回了我一句。
“一直照着。”
然后他伸过手来,轻握了一下我的手,“睡吧。”
我心里一松。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就一直一直照着照下去吧。
一夜无话。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旁边已是人去床空,我听到楼下有人说话,就洗了把脸下去。
张海客和小张哥不在,不知道去哪儿了,胖子正抱着肚子打着饱嗝在客厅踱步,闷油瓶坐在餐桌前安静吃着早餐,旁边昆叔满眼期待的看他。
“好吃。”他简短的评价了一句。
昆叔马上笑了,“手艺还在,还是自己做的更合口味。”
我心说可拉倒吧,小哥给啥他也能吃,好吃不好吃的他一点也不挑食,就算上一盘油爆雨花石给他都能舔两口。
然后你问他就跟你说好吃。
是不是真的好吃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我走下楼梯,问胖子,“张海客走了?”
看样子胖子吃了不少,撑得捧肚子横着走,这是把昨天没吃的饭今天又补超了么。
“山猪吃不了细糠,硬腰睡不了软床,老东西半夜腰就疼不行了,跑去房间睡的,小张哥一早送他去医院正骨,再去找地方修车,让我们照顾好小哥,他一会儿回来。”
然后他招呼我,“快去吃点病号餐,托小哥的口福了,我已经吃撑了,剩下的就靠你们了。”
我答应一声,突然醒悟原来昨天深夜回来小张哥不是换了辆破车,是昨天一路飞车把车整成破烂了,车技看起来实在堪忧呐,听着除了喇叭不响全车稀里哗啦哪哪都响,还修个毛啊,要不干脆打个申请让张海客给他换车得了。
闷油瓶冲我点头,我走过去一看,真是大户人家,餐桌上摆了少说十几种早点,水煎包,冬粉鸭,韭菜盒子,花生汤,面线糊,油条,稀饭,琳琅满目,我还看到了扁食。
这待遇跟我昨天早晨吃的的简餐不可同日而语,老人家真是看人下菜碟啊。
昆叔太热情了,我也没好意思提昨天的早饭,桌子上有几样还是他凌晨早起自己准备的,我几乎每样都一一尝过去,然后也吃撑了,闷油瓶吃得又慢又少,看我吃个不停他提醒我。
“别吃太多。”
已经说晚了,我起来和胖子一起踱步消食,走着走着我俩去到院子里。
我跟着他走了几圈,胖子站住回头看我。
他有话要问我,我早预料到了,难为他憋到现在,估计快要憋炸了。
“天真,你昨天出什么事了?别急着摇头否认,你有没有事我看一眼就知道了,就算你骗得过别人也骗不过胖爷慧眼如炬。”
胖子眼特别毒,我昨晚情绪收敛的并不好,闷油瓶应该也察觉了,但他有耐心等我告诉他,胖子就当面锣对面鼓的问我了。
“有烟么?给我一支告诉你。”
胖子歪头看着我,然后他笑了笑。
“拿烟换答案是吧,一支烟算一块钱。”
他从身上抠出来一枚硬币放进我手心。
“昨天提神把烟抽完了,没时间忘买了。给你一块钱,老实交代你昨天出去都干嘛了。你心里一压事整个人感觉都变了你知道么,就像扛着一座五指山似的,你孙悟空啊?我都看出来了,小哥肯定也有数。”
我心说我城府有这么浅么,可我现在还不想说,也不想骗他们怎么办。
我手里捏着一块钱硬币,在指间来回翻转,又走了十来步,看见院子角落里有几株生的十分高大的广玉兰,应该好些年了,有一人合抱那么粗细。树姿雄伟,枝繁叶茂,绿叶丛里白粉色的玉兰花正次第绽放,花大如荷,芳香馥郁,朵朵丹霞生浅晕,瓣瓣清露作芳尘。
我在树下看了一会儿,看准高处的一枝,拿出弹弓的准头,把手里的硬币往上抛,一直抛到第七次,硬币没有落下来,跌在花心里。
我回头看着胖子,“看见没,天意。”
胖子还在仰头看,最后醒悟过来我这招是在耍赖皮都惊了,“我靠,狗屁的天意,那是胖爷的幸运币,一直没舍得花,你这就交公了?”
“是挺幸运,要不我都扔不上去。”
我甩甩手臂,跟坎肩练弹弓的那点准头多年不练都生疏了。
胖子走到树下晃了几下,那树纹丝不动,气的他飞起来踹了两脚,那树动了一丝,硬币没动,气的他又踹了两脚。
我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踹树。
“不是大事,该说的时候一定会说,第一时间告诉你和小哥,我保证。”
不是我打算自己扛,还是等我和小花想想办法再说吧,现在说了也就只是多几个人操心而已,事太多了,我不想再多事了,免得横生什么枝节。
胖子在树下踹了半天,似乎在尽情发泄他心里的郁气,最后仰头看着那朵玉兰花悻悻不已,“不说就不说吧,胖爷有耐心能等。你怎么还把我的私房钱捐出去了,我在你眼皮底下攒分钱容易么。”
我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个红包,“行,我加倍还你。”
胖子不想理我,我揽着他肩膀,都快给他晃出脑震荡了,他才骂了一句“啥玩意儿”,一边把红包收了,接着他更气了。
“靠,才他妈两块!你这人还要不要脸啊。”
胖子反手一个熊抱,把我窝在地上。
我举起手来投降, “给你补个大的,我马上发一个大的。哈,真的真的。”
“手机拿来我自己发!”
“少来!那老子就当场破产了!”
“你离破产就几步之遥,还差我这小小的一步吗?”
“那你兜里都没几个钢镚,难道就差少这一个钢镚吗!”
我趴在地上躲避胖子抢手机的魔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