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本可以平静过完老年生活。
但,就算是和平年代,也不断有人质问:“为什么不站出来呢?你是不是不够勇敢?”
她们受到的教育太少,太容易被利用。
她们成为了一个符号,不是万人敬仰的丰碑,是人人都能利用的无耻符号。
她们的事迹被放大,仅仅是作为“物品的所有权被侵犯”而顺利掀起雄人们那些小的可怜的自尊心。
她们应该被看到,但不仅仅是被普通人看到。
她们应该被善待,被万人供养!
如果真有神佛,她们才应该坐在供桌的漆红色底座上,接受世界上所有雄人的跪拜!
而不是成为一段段悲惨的影像和采访,一次又一次被有心人传播利用,直至榨干所有价值。
豪车、名表,优渥的照顾,正面的宣传或真正平静的生活,才应该是她们应该得到的。
因为种种流言纷扰,以及生活环境的低质,老者在将经历分享出来的第三年去世了。
无人知晓她过世的那夜冷吗,痛吗,心理的创伤被抚平了吗?
如果光靠分享就能填补创伤,世界上的自杀数量将急剧下降。
“后来我在世间游荡,以量子态的形式,还好,我走前,吃了一碗热汤饭。
我在她们耳边拼命喊,提条件条件,谁知那些姑娘都跟我一样,是个实心眼。
再后来,我看到年轻时不曾看过的大好河山,想通许多事。
看到我的男儿寿终正寝,我毫不犹豫吸收他的魂魄,才得以留存到现在。
我也不记得我飘了多久,那天看到这具行将就木的身体,便想试试,没想到成功了。”
姜枫满脸心疼地将老者拥进怀里:“老人家,对不起,牠们欠你的太多了。”
老者拉开姜枫,隔着防护罩抚摸她的脸庞:“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呢?”
她把手移到姜枫的胳膊上捏捏,“真好,真好,我的姑娘要是健康长大了,她应该也是这样。
不,我姑娘的姑娘的姑娘,应该是你这样的,身体健壮,乐呵呵的。”
夏美和凌美向老者跪了下去,这是她们的习惯。
她们把头牢牢贴在地面:“对不起!真的,真的很对不起!是我们的人害得你,我要怎么补偿都可以!”
见她们视死如归的样子,老者反倒笑了,她云淡风轻道:“雄人们的战争,女人向来一样惨。
不是你们的错,为什么要担责?不要承担不属于自己的因果,孩子们。
如果你们真的想对我好,就杀几个雄人给我看看吧。”
气氛一时沉默,老者却反过来用安慰的语气转移话题,“你们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了这对父男吗?”
“为什么?”姜枫和夏美凌美也顺着她问下去。
“呵呵,凌美,你刚刚剥皮的雄人,也就是我这具身体的男夫,他应该是我男夫的后代,长得很像。”
或许是巧合吧,来到这里的老者一眼认出,这片区域的管理者身上残存的影子。
“他当年找的......妇人,是个混血女性。”
众人细看唯一完整的头颅,是的,能看出有着东西方血统。
“可能真的是巧合,”老者笑得更加开心,“今天聚集这里的雄人,好像都是华男,很像我当年的那群‘老朋友’。”
婧媪起身走到一个龅牙雄人面前,在他的求饶下,剜去他的双眼。
她很少动手参与雄人的裁决,总说自己年纪大了,不想沾上脏东西。
但今天,她忍不下去了。
柔软滑腻的眼球在她掌心爆汁。
她的声音盖过雄人们的惨叫:“被英雄叙事掩盖的英雌们付出一切,却什么都没得到。
不过您别怕,今天,由我们女性,亲手为您讨回来。
这样的仇恨,哪怕再过去一百年,我们也不会忘记。
我会永远监视他们,直至杀完最后一只雄性。
这就是共业,牠们前人犯错,那必是要牠们来承担。”
呲啦——锯条拉过一个雄人的腿骨,婧媪嘲讽道,“牠们最擅长洗脑‘谁更服从,谁就更优秀’。
可笑的是,女人不在这样的表彰当中。
虽然我们并不在乎,但资源都在牠们手里,牠们喜欢‘按劳分配’。
牠们也更喜欢前后矛盾、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向来是没有信誉的。
一切解释权都在牠们手里。
原本您是英雌,那些出卖的人是叛徒,偏偏牠们背叛的是女人,于是惩罚便可以不存在。
如果出卖的是男司呢?哈哈哈哈,我都可以想见,定然要批判三天三夜,活活打死。
封为x士,再写进教科书,未来一百年,都要拿出来说数遍。”
女人从来没有这个待遇。
她们应该有,必须有,以后也只能她们有。
今日一切奋起抵抗者,都是抵命者。
牠们中间没有值得称颂的英雄,牠们最在乎的延续,将永远消失在女性书写的历史中。
姬豪尔开口:“你休息,我们杀给你看。”
女人们关闭所有能够出入的门窗,将几百名雄人关在大厅。
她们又将老者抱到吧台最高处,那里视野好。
一场真正的猫捉老鼠开始了。
大厅传来阵阵惨叫。
血从门缝流出,流到雨夜里,延伸上百米。
当这里的门被再度打开,十二名女性站到磅礴大雨下。
水把她们身上的血迹冲刷殆尽。
娄娇舔舔嘴唇:“既然我们身上没有血渍,就代表我们什么都没做吧。”
戚炀用僵硬的双臂拍拍她的防护罩:“你的确还什么都没做。继续忍住,我们去物资楼吃更干净的雄人,牠们太脏了。”
娄娇点点头,趴上姜枫的背。
“老人家,您怎么了?!”身后传来夏美和凌美的惊呼。
老者的身影缓缓倒下,像一摊淋湿的橡皮泥。
高空上,戚炀眼前出现了一位双眸明亮的女性。
她的辫子粗长,黑得发亮。
戚炀对她点头示意:“您可以吃掉牠们的魂体,以后跟我一起看看这世界,怎么被我们夺回来。”
老者摇摇头,脸上浮现释然的笑:“看到你们厮杀的样子,很勇敢,很痛快,这样就够了。”
她抱上戚炀的脸,灵体快速与戚炀融合。
“记住,我的名字,叫侯冬娥,我想被记住,带着我的那份生命,建设你们想要的世界。”
戚炀喃喃道:“您放心,玛蒂尔达效应,永远不会发生在全女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