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与知军夫人确实交情不一般,谢夫人事先没有递拜帖,带着苏青玉临时上门,知军夫人都没有让二人喝完手中的茶,就匆匆赶来了。
“姐姐怎么不派人来说一声,害我什么也没有准备。”知军夫人进来后,不等谢夫人起身行礼,就快步上前按住她的手,“你我什么交情,何必整这些虚礼。妹妹我知晓你和夫君来杭州上任,就一直在等姐姐来,不曾想姐姐迟迟不来,我还当姐姐你忘了我呢。”
“不是我不想来,是我不敢来。”谢夫人脸上的笑有片刻地僵住,随即就无事人一般地开口,“我夫君那性子,妹妹是知道。他听晓我与你的交情,就再三交代我绝不能找你,给你添麻烦。”
昔日跟在她身边、奉承讨好她的人,一跃成为了她夫君上峰的夫人,她上门干什么?
看她高高在上、得意施舍的嘴脸吗?
而且,既然知道她与夫君来杭州了,为什么不是当妹妹的去拜访她,而是要她这个做姐姐的来上门。
很明显,她这个好妹妹只是嘴上说的好听,实则心里还是高高在上的,摆着她知军夫人的架子,等着她来拜见呢。
知军夫人娇嗔地斜了谢夫人一眼,“你呀,就是太见外了,咱们姐妹之间的交情,与那些男人何干。”
“所以,我今天不就来了。”谢夫人轻拍着知军夫人的手,
苏青玉坐在一下手,安静地看着谢夫人与知军夫人,这对看着感情很好、实则暗自较量的姐妹寒暄,默默地心里提醒自己,以后遇到昔日的姐妹,要么继续骄傲的着绝不低头,要么……
苏青玉看了谢夫人一眼,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低头很难,有些头一旦低下去了,想要抬起来就不可能了。
她能理解谢夫人,也能共情谢夫人此刻的感受,但正因为理解、正因为明白,她才要时刻警醒,绝不能像谢夫人这般,想要低头又低不下去,自己跟自己别扭较劲。
谢夫人自以为掩饰得很好,殊不知旁人看得一清二楚。
“姐姐你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肯定不是单纯来看我。”知军夫人与谢夫人寒暄完,就在上首坐下。
她淡漠地瞥了苏青玉一眼,笑盈盈地开口。
她认出了苏青玉。
“妹妹这话寒碜我了,害我都不敢开口了。”谢夫人今天带苏青玉上门,是来求知军夫人的。
或者说谢夫人不甘像知军夫人低头,便借着苏青玉求上门的事,委婉地向知军夫人表达她的示弱。
只是话到嘴边,那个“求”字仍旧开不了口。
谢夫人只稍稍放低了几分姿态,指着苏青玉笑着道:“这是我夫君同年的后人万苏氏,她夫君是万氏蜡烛铺的东家万巡州,昨晚与你家公子起了冲突。这不,知晓我与你认识,一大早就巴巴地找上我,求我带她来上门来给你赔礼。知道你喜欢珍珠,还特意让玲珑阁寻了最上等的珍珠来给你赔礼。”
“万苏氏青玉见过夫人。”不需要谢夫人暗示,苏青玉就捧着礼盒上前,将礼盒双手呈到知军夫人面前,“我夫君眼拙、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令公子。还请夫人看在我夫君初犯的份上,原谅我夫君一回。”
苏青玉默默地将锦盒打开,露出里面硕大的、泛着莹光的东珠。
知军夫人到嘴的拒绝,在看到盒中惊艳地让人移不开眼的东珠后,立刻咽了回头,笑着道:“我那孽子惯会胡闹,什么冒不冒犯的,年轻人火气重,难免的。”
她扭头对身后的老嬷嬷道:“李嬷嬷,你去问问大少爷,他昨晚干什么去了?”
嬷嬷领命退下,苏青玉见状也知觉地上前,将手中的锦盒递给知军夫人的丫鬟。
知军夫人的丫鬟自是不敢接,她看了知军夫人一眼,不见知军夫人有暗示,正要拒绝,就听到苏青玉道:“劳烦姐姐替我拿一会,我这手不受力,还真撑不了太久。”
“你就替万夫人拿一会,这位万夫人现在虽是商人妇,可却是出身永安侯府,是正正经经娇养的大小姐,拿不住也是正常。”知军夫人笑纳了苏青玉的礼,嘴上却半点也不客气。
显然,她不喜欢苏青玉。
想来也是,谁会喜欢一个抢了自家乘龙快婿的女子,尤其是她女儿后面嫁的还不好。
苏青玉只当听不出来,将锦盒给了知军夫人的丫鬟,就坐了回去。
谢夫人人精一样,知晓苏青玉现在虽是落了难,可背后有皇城司做靠山,轻易得罪不起。知军夫人作为江南驻军一把手,日后她夫君还需要对方帮助,更是不可能得罪。
谢夫人只当没有听到,两不相帮,只与知军夫人寒暄。
不过,两人还没有说几句,李嬷嬷就回来了。
李嬷嬷在知军夫人耳边耳语了几句,知军夫人点了点头,看向苏青玉,“看来你知道,你夫君落到了谁手里。”
这女子好生狡猾,赔礼是假,找她捞人才是真。
也是,那么贵重的礼,怎么可能只是赔个礼。
这些商人就是再有银子,也不会胡乱送礼,更不用提那万巡州与江南总督走得很近。
“还请夫人救一救我夫君。”苏青玉没有否认,她再次起身,朝知军夫人郑重拜下。
她不知道万巡州落到了谁手里,只是得了红袖楼那位红衣姑娘的暗示,死马当活马医来知军府试一试,不曾想还真让她走对了路。
听知军夫人这话,事情似乎不严重。
“要我救你夫君出来,不是什么难事。”确实不难,刚刚李嬷嬷告诉她,江南总督托人带了话,让她家老爷手别伸得太长。
便是她不帮苏青玉,刘将军也关不了万巡州太久。
但是……
苏青玉求上门了,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苏青玉,“只是我这也有一桩难事,不知万夫人可否替我解一解?”
她可没有忘记,她女儿好端端的姻缘,是怎么没的。
“还请夫人示下。”苏青玉早有准备,知军夫人会刁难她,听到知军夫人的话并不意外。
知军夫人轻笑一声,“我那女儿一直在怀疑自己,认为自己不如你,便是嫁得佳婿也不得开心颜。我女儿三天后,会和女婿来杭州,正巧借这个机会让我女儿见一见你的本事。”
知军夫人说话间,一直在看苏青玉,见苏青玉不卑不亢,半点不受她的话影响,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憋屈,可又觉得理应是如此。
能赢过她女儿的人,自然是有过人之处。
心里明白归明白,看着苏青玉沉稳大气样,知军夫人还是不高兴,她收起笑颜,不冷不热道:“我听说你夫君在楼外楼搭了一个戏台,我觉得那戏台不错。三天后,你就去楼外楼的戏台上,给我女儿舞一曲,让我女儿看看她当初是怎么输在你手上的。”
再有过人之处又如何?
女子这一生,一比出身,二比夫婿。
苏青玉在选夫婿上输了,现在也只能是为鱼肉,任由她刀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