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巡州与程元伯的一年之约,涉及万、程二家的家产,再怎么仔细都不为过。
为了防止程家耍赖、钻空子,万巡州列举了近百条约定,将铺子从租金、存货、进货、小二工钱、货物买方等方方面面都囊括了,不给程家一丝钻漏洞的机会。
听到万巡州张口吐出的一条条约定,程元伯还没有什么,程老爷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倒是我小看你了!”
万巡州提出的要求很多,但每一条都合情合理。
只听万巡州提的这些要求,程老爷可以清楚的断定,万巡州绝不像他这十多年来,表现得那么纨绔无能。
他对如何经营一个铺子十分精通不说,还清楚商场上的各种暗规则与漏洞。
这绝不是一个流连青楼,只会赌钱、花钱的纨绔会懂的。
最主要的是……
在此之前,万巡州什么都不知道,也就没有可能,让人提前做准备。
万巡州说的这些,都是他自己懂的事情。
他这个儿子,居然在他的眼皮底下,悄悄地接触到了商场上的事。
这让程老爷很是不安……
万巡州似乎脱离他的掌控。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万巡州,万巡州却仍是那副没个正形的样子,“这么简单的事,看一眼就会了,你们程家人不会看不懂吧。”
“我儿天资聪颖,为父甚是欢喜。”程老爷当然不信万巡州的话,可眼眸一扫,看到商会其他看热闹的人,程老爷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忍下。
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如此,我儿以后接手程家家业,必然能让程家更上一层楼。”
“是一年后,不是以后!”万巡州突然坐正,双手放在桌上,上身前倾,以绝对压迫之姿逼向程老爷,“别说什么给我一个,争夺程家家产的机会。你我都清楚,我与你们程家赌的是万家与程家的家产。我押上了万家所有的家底,你们程家自然也要押上所有的家产。一年后,谁输了谁就把家产交出来,我没兴趣陪你等以后、等你去死!”
程老爷脸上的笑,快要崩不住了。
万巡州却是越发恣意张扬,“还有,是万家不是程家。我赢了,是万家更上一层楼,与你们程家无关!”
程老爷嘴角抽搐,他想要表现出不在乎的样子,可最后还是失败了,阴沉着脸问:“你这是要与为父断绝关系?”
“我姓万!”万巡州往后一仰,靠着椅背而坐,“我以为程老爷你早就知道了。”
“你是我程望的种!”程老爷失态的,重重了一捶桌子。
万巡州敷衍地哼一声,“你高兴就好!”
“你……”
“我姓万!”
父子二人四目相对,火药味十足。
一旁被请来做见证的商会成员,原本以为是个无聊的差事,不承想这么精彩,一个个双眼发光,恨不能多来一些。
眼见天快黑了,万巡州与程老爷这对父子还没有谈完,被请来做见证的商会成员主动表示,他们父子二人明天可以接着来谈,他们这些见证的人都有空、闲得很。
“对对对,我们很闲,你们不用急,慢慢谈。今天谈不完就明天谈,明天谈不完就后天谈。”
“我们随时都有空,不必顾及我们。”
不止一个,所有被请来做见证的大商人,都表示自己闲得很。
这话要是让那些求爷爷告奶奶、托关系求见他们的小商人听到,怕是得吐血。
能成为江南商会的成员,能被程老爷请来做见证的商人,无一不是江南赫赫有名的商人,这些商人名下产业无数,每天都忙得很,哪可能闲下来。
他们不过是,想看程老爷的好戏罢了。
程老爷明白这一点,他也不想被人看热闹,可万巡州不仅没有他预想的那么好骗,甚至还难缠的出乎他预料。
为了保证他与万巡州定下的契约,对程家最有利;哪怕是被人看戏,他也只能忍了。
父子二人第一天的谈判不欢而散,明明都是回程家、是同一个方向,父子二人却是各上各的马车,各走各的路。
到了程家,二人同时跨过门槛,互相看了一眼,就各自转身离去。
——
万巡州从商会回来,第一时间就去见苏青玉了。
他将商会发生的事,简单的跟苏青玉说了一声,又过问了苏青玉这一天,在程家过得如何、可适应、可有人欺负打扰她。
苏青玉不知道,万巡州从哪里得出,她好欺负的样子,面对万巡州的关切,她虽然觉得麻烦,还是耐心地回道:“多谢夫君挂念,没有人来打扰我,也没有人欺负我。我下午在收拾嫁妆、熟悉院子里的布局,不无聊也不忙碌。”
“不必收拾,也不必熟悉。这是程家,咱们不会在这里住太久,等我与程家商定好契约,咱们就搬出去。”他也要提前去收拾一下住处,不能让苏青玉出去没有地方住。
至少,不能住的比现在差。
“好。”苏青玉看了万巡州一眼,轻轻地应了一声,没有多问。
只一天,她就了解了程家的复杂。
万巡州姓万,程家上下都对他们极为冷淡。他们住在程家,苏青玉实在是不自在。
若是能搬出去,自然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