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车内都十分安静,安静到除了导航机械的女声偶尔响起,一度只剩下大家凌乱的呼吸。
奇异的氛围笼罩在几人身上,一直到他们回到城里。
一来一回废了许多时间,去的时候才刚过正午,回来时太阳就已经要落不落地挂在树梢上了,昏黄的光染得整片天都是橙色的,只有远山顶上还残留着一丝余青。
陈千下了车,痴痴望着远山的方向。记忆里,那里是池家老宅的位置。
“池宇星什么时候能回来。”余望赜点了根烟后,斜靠上陈天的车头,看着懒懒散散的。
陈天斜眼看他,似在不满他靠在车上的动作,但他也没阻止,只是把余望赜手里捏着的烟盒抢了过来,给自己也点上一根。
烟雾升腾在空气中,飘渺地飞升,路灯到了定好的点,刷地一下从街头亮到了街尾,在车漆上晕出几个不怎么有规律的光环。
“谁知道呢,估计一时半会儿的功夫,咳咳——”
陈天戒烟有段时间了,细算起来可能有几年,许久没进过这么浑浊的空气的身体,禁不住地被呛弯了腰,片刻后才接着说道:“是找不到人的。”
“啧……你能不能抽,不能抽灭了。”余望赜压着眉心,瞥了他一眼,“别抽出问题还要找我。”
“你都戒了多久了,还抽什么。”吴哲凡从另一头走过来,接了陈天手里的烟盒,抽出一支递到余望赜面前,等着打火机在对方指尖发出喀——一声后,他将点点红星叼住深吸了一口。
吴哲凡仰着头吐气,又望向陈千:“小千抽烟吗?”
陈千走到了逆风的位置,摇摇头,“没这个习惯。”
“没这个习惯?真好奇你在国外是怎么撑下来的,”吴哲凡淡淡笑着,“不抽烟,酒也喝得不多,难道是有什么刺激性的活动分担了你的压力?”
“确实压力很大,不过我不太喜欢伤身的方式。”
“不喜欢伤身啊……”余望赜的语气有些惆怅,不过他又很快嬉笑起来,“可惜了,哥哥们没办法像你这么健康,但是给你余哥推荐一下还是可以的。”
“泰拳、柔道、自由搏击之类的。”陈千神情认真地说道。
可话落了,半晌没人接。
须臾过后,吴哲凡才满面幸灾乐祸地用胳膊肘捅了捅陈天,“欸,我弟的爱好是泡咖啡,我还能偶尔喝两杯。你弟这爱好就……怎么实操啊。”
“陈天你偶尔也学着点谨言慎行吧,少在我们小千面前班门弄斧嗷。”说完,余望赜朝陈千挤了挤眼睛,“你记得,余哥大事小事站你这边。”
“你俩少在这搅混水。”陈天面色不善地用鞋尖去踢他们的腿肚。
天色从夕落山头的黄昏延伸到了月光如水的夜半。
距离和池宇星分开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依旧没传回来什么新的消息,酒吧的一楼却到了平日气氛最高涨的时候。
一阵连着一阵的dj鼓点踩着旋律直飘进包厢紧闭的门里来。
吴哲凡百无聊赖地趴在沙发上,玩手机玩得昏昏欲睡,再过几分钟,就真的睡了过去。
陈天在包厢内勉强找了个还算僻静的位置和他的助理打电话,一个多小时不带停,絮絮叨叨从旧项目收尾汇报到新项目开始,聊得陈天满脸倦色,捏起鼻梁。
陈千一看这架势,好奇了。
这世界上很难能有人,能比陈天还爱上班,比陈天还敬业,并且汇报工作能把陈天汇报累。
如果真的有,那还真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上天送来的奇迹,上市丝毫不费力。
对此,陈千感到十分好奇,他一时间想象不到有谁能在事业心这一项上敌过陈天。
于是凑过去歪着脑袋问道:“谁啊,这么厉害。”
听到陈千的声音,陈天回了头。
他难以言表地闭着眼,一脸痛定思痛。过了几秒才轻轻摇头,用嘴型示意了三个字。而后他又迅速投入了这通电话,面色严肃地不时以“嗯”、“行”、“好”为回应,附和着那头的人。
陈千没读懂这一掠而过的唇语,自己又照着嗫嚅着嘴唇,试着复刻几次,最后得出了一个让他吃惊不已的答案——林西西。
“嗬——”陈千止不住倒吸了口气,安静地退回了门内。
这样一等,又是两个多小时起步,眼看着就到各回各家,各睡各床的点了,可池宇星依旧静默,毫无音讯。
吴哲凡睡了一觉醒来,困顿地揉着惺忪双眼,脑子昏沉一片,呆坐在沙发上。
余望赜看他这半天清醒不过来的架势,有点无语,干脆移了目光,关心起陈千来:“小千啊,吃不吃宵夜?”
“宵夜?”吴哲凡人没醒全,但耳朵却开了自动巡航,抓到关键词就会自动触发,“这么快就能吃宵夜了?”
“……”
“……”
虽然余望赜实在不愿理会吴哲凡,但看在陈千的面子上,宵夜还是在不久后被服务生推着推车送了进来,摆满了包厢内宽大的茶几。
陈千瞟了眼刚刚还在电话纯靠听,这会儿不仅没结束还连上了视频会议的陈天,替他默哀了几秒,然后他就捏着筷子,托着小碗,吃起了据说是招牌的水煮。
“好吃吧!”余望赜满眼骄傲,“我从四川挖回来的的师傅。”
“好吃!”陈千连连点头,一口接着一口,完全停不下来。
香的程度堪比他在丹麦举目无饭那会儿,中餐店老板做的那盆水煮肉片。
“你厨师要退休了,你可得把我名片给他看看。”吴哲凡吃得斯文,速度却不慢,吃一半还抽空从身上不知道搁哪拿出张自己的名片,大咧咧往余望赜身上一飞,边又迅速捏起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