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贱名
作者:布眠眠   勤劳智慧小农女,腹黑王爷狠狠爱最新章节     
    在农村,孩子有个贱名更容易养活,她已经想好了,无论是男是女,就叫“发财”。
    她希望,这个名叫财哥或财姐的小家伙,能在平凡而质朴的名字庇护下,健健康康,无病无灾地长大成人。
    笔落,予浅浅放下那已沾染了她体温的毛笔,凝视着眼前这一行行饱含深情的字迹,心中情绪翻滚,嘴角却悄然绽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抬眼望向窗外,一轮明月已高悬天际,银光洒满屋内,她恍然惊觉,“呀,不知不觉,夜色已深,月儿都挂得这样高了。”
    皎洁的月光轻轻攀上了予家宅院的枝头,宛如细腻的银纱覆盖在树梢,秋风中,落叶轻盈飘舞,如同金色的蝴蝶翩翩起舞,而远处,蟋蟀低沉而悠长的鸣叫混杂成夜的序曲。
    予浅浅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封信纸的边缘,犹如还能感受到笔迹间的温度。
    她小心翼翼地将信折叠,如同珍藏起一段秘密的心事,然后缓缓塞入精心挑选的信封中,眼神中闪过几分不舍。
    信封被她温柔地放置于床头柜最深处,掩藏着一个少女的情愫,柜门轻合,锁住了一室的秘密。
    门外,予天云浑厚的呼喊声穿透了宁静的夜晚,带着几分急切,几分温情,召唤着予浅浅共赴晚餐。
    听见父亲的声音,予浅浅心中一紧,快速整理了衣襟,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慌乱。
    出门前的片刻犹豫,与出门时脸上刻意摆出的羞涩笑容,形成鲜明对比,这一切都没能逃过予天云敏锐的眼睛。
    予天云坐在内堂,眉间不经意间皱起,心中充满了不解。
    自沈慕尘离去之后,按理说两人应渐行渐远,可为何女儿的行为举止仍旧时不时流露出对那远方人的深深思念?
    他轻拍身旁的木凳,动作中带着几分威严与柔情,示意予浅浅靠近,心中的疑问却只能暂时按下。
    待予浅浅坐下,予天云随手揭开了一旁的陈年酒坛盖,醇香瞬间弥漫开来,他吩咐站在一旁的儿子为予浅浅斟满面前的青瓷酒碗,动作间尽显家常的温馨与随意。
    “我的宝贝女儿,在屋里这么久,都在忙些什么呀?”
    予天云的话语中带着父亲特有的宠溺与好奇。
    予浅浅轻咬下唇,眼波流转,答道:“有个村民之前给我的地契,我一时找不到,便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地寻了许久。”
    “那最后找到了吗?”
    予天云的眼神温和而鼓励,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予浅浅低头微笑,声音细如蚊蚋,“找到了,原来就压在枕头底下。”
    予天云闻言,嘴角勾出一抹了然的笑意,却没有点破,转而话锋一转,“好了,不提这个了,咱们父女俩这么久没见,你的酒量有没有长进啊?”
    在大凉之地,无论男女皆以善饮为荣,不求千杯不倒,但至少几斤高粱酒下肚不在话下。
    予天云提起酒碗,一仰头,酒液如流水般滑入喉中,只几个眨眼的功夫,碗底已空。
    辛辣的酒味刺激着他的面庞,却也唤醒了骨子里的豪迈,他指向空碗,笑道:“好酒!这样的酒,就得大碗喝,才够痛快!”
    随着话音落下,空碗又被重新填满。
    父子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伴着酒香,时而笑声朗朗,时而沉默对酌。
    手中的花生米成了最好的佐酒小食,一颗颗落入嘴中,咀嚼间,满是家的温馨与生活的滋味。
    酒已三巡,菜肴轮番上阵,宴席上的气氛渐入佳境,予天云却在这时察觉到了几分不寻常。
    他轻轻搁下酒杯,目光透过袅袅升起的热气,停留在对面予浅浅面前那未动分毫的酒碗上。
    他嘴角微扬,带着几分疑惑与关切,手中的筷子自可自然地指向那清冽的碗沿,“浅浅,你今儿是怎么了,怎么不跟着我们一起畅饮几杯呢?”
    予浅浅正小口品尝着碗中温润细腻的排骨冬瓜菌菇汤,汤汁的鲜美在舌尖缓缓化开,带来了丝丝暖意。
    突然间,父亲的话语如同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打断了她的享受。
    她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抹略带尴尬的微笑,轻轻将瓷勺搁置于碗边,轻声回答:“爹,您又不是不知道,孩儿酒量浅薄,稍饮便面红耳赤,还是免了吧。”
    记忆中那个因梅子酒而变得朦胧的夜晚,以及随后与沈慕尘之间那些不为人知的嬉笑玩闹。
    犹如成了心底隐秘的一隅,每当提及酒字,总会让她心头泛起几分涟漪。
    更何况,腹中尚有新生命的她,更加需要小心谨慎,酒,自然是万万沾不得的。
    可是,予天云听罢,眼神却蓦地变得深邃起来,那双犹如深夜般幽深的眼眸紧紧锁住予浅浅,犹如要从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中寻找答案。
    沉默良久,他语调温和,却又带着坚持,“浅浅,你老实告诉爹,最近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喝酒不沾,连饭菜也提不起兴趣,要不,爹明日一早就进城,请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来为你好好看看?”
    予浅浅闻言,心中骤然紧张,手一颤,筷子竟不慎滑落,清脆的声响在热闹的宴席上显得格外突兀。
    这下,父亲脸上的关切似乎更甚,那眼神里藏着太多情绪。
    犹如已经洞悉了什么秘密,转身对一旁的符兴吩咐道:“符兴,别愣着了,速去把赵大夫请来村里,让他给浅浅诊一诊脉。”
    面对父亲突如其来的决定,予浅浅心中一紧,急中生智之下,故作汤烫之态,猛然捂住嘴,发出一连串刻意的咳嗽声,“珍珠,快……咳咳,给我拿块帕子……”
    她的脸颊因这剧烈的“咳嗽”而染上了绯红,整个人似乎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不适而显得分外脆弱,那模样几乎可以乱真。
    周围的宾客投来关切的目光,予天云更是坐立不安,几步并作两步来到女儿身后,大手轻拍着她的背部。
    试图帮助她平息那似乎快要冲破胸腔的咳嗽,口中不断安慰着,“好孩子,慢慢来,爹在这儿呢。”
    等到终于喘过一口气,予浅浅接过珍珠递来的丝帕,侧头望向父亲,眼中闪过无辜与不解,那双灵动的眼眸犹如在问:“爹,您刚刚说要找谁来?”
    这一瞬的她,纯净无瑕,让予天云心中不由自主地闪过几分疑虑:难道,是我多虑了吗?女儿这般的反应,哪里像是有所隐瞒……
    他轻轻张开嘴,欲言又止,喉咙间犹如卡着千钧之重。
    而予浅浅却已抢先一步,声音柔和中带着几分虚弱地道:“我最近确实感觉身体不太舒畅,即便是面对平日里最爱的佳肴,也提不起半分食欲,倒不如借此机会,请赵大夫来为我诊断一二。”
    此言一出,如同春风化冰,予天云的眼眸灵活地转动几圈。
    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椅中,一边摇晃着脑袋,一边说道:“罢了,这亥时的更鼓声都已悠远,想来赵大夫已然安寝,若是在这深夜打扰,他必定不会太过上心,还是待到明早,再派人去请吧。”
    尽管语气里似乎是对予浅浅网开一面,但那句“明日再说”却泄露了他心中仍未完全消除的疑虑与关切。
    予浅浅微微颔首,面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顺手拾起筷子,轻巧地从盘中夹了一块香气四溢的排骨。
    温柔地放置于予天云的碗中,话题一转,提及了庄子里的事情。
    “父亲,您还记得我之前向您提起过,会有人亲自登门赠送田产的事吗?那时您还半信半疑,如今您可知道,我们家的田地已经扩展到了多少亩?”
    她言语间透露着几分得意。
    予天云眼神一亮,兴趣盎然,拍了拍宽厚的腰身,急切地询问:“究竟有多少亩?”
    只见予浅浅嘴角勾出一抹浅笑,缓缓地伸出五指,意味深长。
    予浅浅的心思何其细腻,每一个决定背后都藏着她的深谋远虑。
    她精心挑选出的那十几户耕作人家,表面上看似随意挑选,实则每一家都是经过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这些家庭不是村中经济条件较为优渥,便是拥有大量土地,亦或是土质肥沃、地理位置优越。
    当他们怀揣着与王腊子媳妇相似的心态,纷纷递交出自家的地契时,那一串数字累加起来,足以让人瞠目结舌。
    这块看似难以啃下的硬骨头,已被她巧妙地化解,余下的琐碎小事,处理起来自然轻松许多。
    这几日,予浅浅家门前虽然人流络绎不绝,但来的大多是些持有少量田地,生活捉襟见肘的小户人家。
    他们带来的,相较于整个计划而言,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在那古老而破旧的村头,予浅浅与村民们进行着一场心照不宣的交易。
    他们双手颤抖,满是厚茧,捧着世代传承的地契,眼神中混杂着不舍与希冀,巴望着这位年轻女子能在这饥荒肆虐的年月里,施舍出哪怕是一口温热的饭食。
    予浅浅面带怜悯,却也不失果断,她将那一卷卷承载着无数家庭命运的地契悉数接纳。
    但给予的回报却仅仅停留在市场价的边缘,几块零碎银两轻飘飘地落入那些皲裂的掌心,权作对过往生活的几分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