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了不是没有看到过谢今宴望着花园里那些小孩的眼神。
    好奇，羡慕，向往...
    这都是从他的眼神里透露出来的。
    但是一句“父亲不让”就直接让他困在了房间里。
    谢今宴说没关系，说她来了以后他很快乐。
    可这只是幻境。
    她的到来是假的，她的陪伴也是假的。
    在这段真正的日子里，谢今宴只有自己一个人。
    看向桌边正临摹纸上q版小猫的谢今宴，宋知了眼底的情绪起起伏伏。
    画画是谢今宴最近才有的爱好，画得最多的就是她画的小猫。
    他的学习能力真的很好，短短一个上午就画得有模有样，已经可以完美复刻宋知了这些天画得那些了。
    走到他的旁边，宋知了拿起水笔，在纸上写道：“我再多画几个给你吧。”
    谢今宴疑惑地问：“为什么？”
    宋知了回：“这样你可以多画一点。”
    其实是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直在谢今宴的身边。
    毕竟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摸透幻境的机制，而她一向喜欢早点做打算。
    进幻境的时候宋知了也没想到，在找到离开幻境的方法之前，先到来的是对谢今宴的心软。
    多画一点的话，她走之后，谢今宴也可以继续临摹新的。
    在这一刻，宋知了没有去想这只是一段过去，只是谢今宴记忆的投射。
    如果要追求意义，那她做的毫无意义。
    可是宋知了就是想这么做。
    这个谢今宴得到的好实在太少了，可以的话，她想多给一点。
    哪怕只是在幻境里。
    “我不要。”
    谢今宴就像是察觉了什么，一如当时抢本子时的坚决拒绝了宋知了的提议。
    他说：“反正你每天都会画新的，不用一次性都画完。”
    太敏锐了，宋知了轻叹道。
    谢今宴好像天生就有察觉到谎言的天赋，他有时会选择视而不见，就像是家庭底下涌动的暗流。
    可当他真的想要去探究的时候，很少有事情能瞒住他。
    现实里宋知了没能瞒住他自己的身份，幻境里她的隐瞒也在摇摇欲坠。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谢小团子还没长大后那么精明，所以现在的谢今宴只是凭直觉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却还没有抓到真正的线头。
    这对宋知了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看着自己画出来的小猫，谢今宴紫色的眸子都亮了几分。
    楼下小孩的打闹声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但和以往长久的愣神不同，他这次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可以再画一个给我吗？”
    谢今宴对着旁边的“空气”请求道。
    空气中十分安静，房间里只有窗帘被风吹起的声音。
    然而没有几秒，他面前的纸面上很快就出现了一只同款小猫。
    小猫两只爪子叉着腰，看起来很是嚣张，眼睛还被人用紫色水笔细心地点上了颜色。
    在空中挥舞着的水笔和纸面上“恶里恶气”的小猫都在彰显着房间里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谢今宴的眸子弯了弯，嘴角的笑容又乖又软。
    “谢谢知知。”
    宋知了无声地啧了一下，要说谢今宴实在有哪里不听话，就是对她的称呼。
    一开始宋知了本来想哄骗他叫自己姐姐的，结果一不小心让他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就一直“知知”地叫着。
    她还想听听谢今宴喊姐姐呢，宋知了感到万分可惜，真是没把握好机会。
    谢今宴对宋知了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他正一心一意地进行绘画行动。
    宋知了坐在他旁边看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识海里的朱雀聊着天。
    随着谢今宴发现了她的存在，幻境不仅减小了对她的压制，也减小了待在她识海里的朱雀的压制。
    一改前几天的萎靡不振，现在的朱雀可谓是精神满满。
    “知知，我们就一直这样待在幻境里吗？”朱雀担忧地问。
    在现代，灵气还没枯竭的时候，幻境也曾经存在过。
    朱雀清楚地知道人在幻境里待的越久就会越虚弱，它的杀人方式就是把人一直困在里面，直到死亡。
    宋知了也知道这一点。
    “不，我们要等变。”她说。
    这已经是她和谢今宴进入幻境的第四天，除了第一天以外，后面几天都太过于温和了，温和得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温和从来都不是幻境的风格，在这温和之下，只有可能是在酝酿着的暴风雨。
    而破局的线索往往就是在“暴风雨”中。
    这场幻境归根结底还是谢今宴的，只有让他主动清醒才能结束。
    作为他“外挂”的宋知了要做的就是找到线索，整合答案，然后将他唤醒。
    “昨天晚上我卜了一卦，应该就在这几天了。”她出声安抚道。
    契约相连，宋知了能感受到朱雀有些焦躁的情绪。
    “大不了我就一把火烧了着。”朱雀气鼓鼓地说。
    宋知了失笑：“别乱来。”
    烧了这他们可能可以出去，但是谢今宴就不一定了。
    她现在还没有丢下他的想法。
    时间一点点流逝，宋知了抬眼看了眼外面已经彻底黑下去的天色，奇怪今天谢家吃饭好像有点晚。
    平时这个点应该都已经吃完了，怎么现在外面还没有动静。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闹，曲文琼尖锐破碎的声音直直地传了上来——
    “是不是你干的？！！！”
    坐在书桌旁的谢今宴猛得一愣。
    东西得破碎声很快在房子里响起，谢今宴如倏然惊醒般从凳子上跳了下来直奔房门。
    中途他还差点摔倒，被宋知了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
    争吵发生在一楼，宋知了看着谢今宴已经在楼梯上踉跄了三次，干脆一把把他抱了起来。
    重量压到手臂上，她再一次叹息着谢今宴的营养不良。
    她下楼梯的速度比谢今宴快了一倍，等走到一楼楼梯拐角处她才把人放了下来。
    楼梯拐角位于暗面，一般人都注意不到这个地方。
    于是一大一小两个人就干脆站在这里观察外面的情况。
    客厅里，曲文琼的面部扭曲，神情是极致的愤怒。
    而她对面的谢浩屹则依旧是一片淡然。
    碎玻璃片遍布在两人的脚下，周围的仆人早就不知所踪。